春梅没有想到父亲的矛头会突然转向她，顿时脑子一片空白，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去辩解。

她知道父亲对大姐有成见，就因为这样，她把大姐送给她的雪花膏没敢放窗台上，则偷偷地压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就是怕父亲看到了不高兴。

“雪……雪花膏？什么雪花膏？”春梅打算装糊涂，“我，我不知道啊？”

“咦？我就奇了怪了，现在连你也学会撒谎了。”李国荣越说越气，前倾着身体，一巴掌就准备呼过来。

张育芳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抬手挡住了他就要落在春梅脑袋上的手。

“一到吃饭的时候，你就这样，”张育芳嗔怪道，“这是我给孩子买的，怎么了？”

“你懂什么叫雪花膏？还你给她买的呢？你骗谁呢？”李国荣冲张育芳嗤之以鼻。

接着指着春梅警告道，“你要是敢学你姐没事了耍妖精，老子腿给你打断。”

春梅盯着父亲那张蛮不讲理的脸，委屈的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她硬逼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实在坚持不住了，她便把头低下，于是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噗呲噗呲地落在了地上，氤氲开来，又很快又渗进了泥土里。

“哭，就知道哭，老子我还没死呢。”发了一通脾气的李国荣把碗一把推开，“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说完，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慢慢蹭到了床上，倒头便躺了下来。

“别哭了，赶紧吃，吃了赶紧上学去，要不来不及了。”张育芳瞪了眼躺在床上的李国荣，回过头来安慰着还在掉眼泪的李春梅。

春梅抹了一把眼泪，抬眼瞅了眼同样很难过的弟妹们，端起碗快快地吃了起来。

吃好饭，张育芳就送孩子们出了门。

不过，这次，她把孩子们一直送到了路口的那棵大榆树下。

“妈，你回去吧，我没事了。”沉默不语的春梅打破了这一路上的沉闷。

“没事就好，妈妈我……”张育芳摸了摸她的脑袋，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爸的脚受伤了，这又得一段时间不能去上班，不去上班就没有钱，他心里肯定不舒服，所以就想找事发泄一下……”

“那他也不能这样啊？”春梅刚按下去的委屈，又“噌”地冒了上来，“他脾气一发倒是舒服了，可我们怎么办？”

“你还小，以后长大了你自己有家了，你就理解了。”

“理解不了，”春梅撇撇嘴，泪眼婆娑地往家的方向瞅了一眼，“要是嫁人是为了受气，我宁愿不嫁。”

“怎么跟你大姐一样？”张育芳怜爱地白了她一眼，“妈妈当然希望你们以后都过的好，只能怪妈妈没用，不能保护好你们。”

说着，张育芳捂着嘴，忍不住抽泣起来。

“妈妈，你别哭了，”冬梅抱住了张育芳，回头对春梅跟宝来说道，“以后我们都要听话，不惹爸爸生气，爸爸不生气，妈妈也就不会哭了。”

宝来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用脚尖又画起了圈圈。

春梅看到妈妈哭起来，愧疚感油然而生。

“妈……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种话，以后……我不会这样了。”春梅抬起手来，就要替妈妈擦眼泪。

张育芳顺势抓住了她的小手，又把冬梅回头抱住。

“妈妈没事，这哭一下心情就好多了，”张育芳强颜欢笑道，“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在家里都少说话，不要惹他生气。其实你爸他也真不容易，我们得体谅他。”

春梅本想说一句“他怎么不体谅咱们呢？”又赶紧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不能再多嘴惹妈妈不开心了。

不过，她总算明白大姐为什么不愿意回到这个家。

如果她有能力养活自己，估计也会像大姐那样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