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撩起眼皮看远处笑着并喊着她的少年,暗自嘀咕一句“笑得跟傻子一样…”,脚下步伐却是添快了几分。 走近了少年,银子不得不因为身高差距而向后微仰着头看他。 自从十三岁后,少年身高的增长速度就在战国欣慰和银子目瞪口呆下飞快地提高,幼年时期的银子尚且可以仗着身高优势逞能作威作福,而少年成长后,两人从渐渐地身高持平发展为银子时常需要仰头看着弟弟。 论一米七的我如何看待一米九的欧多多?银子眼神死。 “你这段时间是吃了什么,激素么,又长高了啊。”比划比划两人身高,少女感觉不太开心。 少年很早就习惯自家姐姐为身高的事情抱怨,熟练地顺毛,“没吃什么,在我看来,银桑在女生中就很高呢。” 银子听了这话,脸上阴转多晴,舒心地看自家大个子弟弟也顺眼几分,表示要带人去甜品铺子吃东西。 “银桑在军校估计吃不上甜点,还是我来请吧。”见银子神色在惊喜和犹豫两种情绪中徘徊,少年上前捉了人手腕,把人拉进旁边的甜品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姐姐了,作为弟弟,还是我…” “砰”一声,声音戛然而止。 “啊疼疼疼——”少年松开了手,猛地蹲下身,捂住头叫道。 少年的身形高于甜品铺门檐,银子目睹少年在脚跨进甜品铺的同时脸对着自己,既不看路也不知道弯腰,结果自然一头撞上。 她探过手摸了摸少年额头明显鼓起来的大包,无奈地叹气,“你啊,笨蛋吗”接着,拉着依旧捂着头莫名有些委屈的少年,小心翼翼地牵着人进了甜品铺。 招呼铺子里的店员,问询过罗西南迪本人并不打算点东西品尝后,叫了自己喜欢的芭菲,又接过人递上来的毛巾,银子扭头朝少年招招手,“把头伸过来。” 将湿冷的毛巾按在人肿起的部位,让少年自己捂好,银子坐回位上,这时点的草莓芭菲也上桌了。 拿起勺子挖起一块塞到嘴里,有一个月多没吃甜品,多日来烦躁的情绪得以平复,银子这才开口问少年,“罗西怎么知道我今天放假。” “啊,我问了战国先生好多次,他才告诉我今天是军校放假的日子”罗西南迪双手叠在毛巾上,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 银子看他的眼神,再低头看看自己圈起来三个芭菲,想了想,舀一勺递喂给少年。 罗西南迪对战国的改口是在十三岁的时候,当时处于对战国把银子丢进了军校预备班,和战国生闷气,生气极了当时小小的罗西南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愤怒起来把叫了好几年的父亲改成了战国先生。 出于知晓罗西南迪曾经悲惨的身世,就算后来父子俩和好,战国也没有让罗西南迪再改口,尽管从十三岁后一直称呼战国先生,两人的感情却是不差。 再或者,战国先生这样的尊称也比某个家伙一口一个秃子叫得欢快的好。 “啊,那秃子说的啊,放三天吧,之后再放假估计要等到七八月了。” 银子咬着勺子含糊不清的回答。 “那下次回家岂不是要隔几个月后?”罗西南迪说。 算下来现在才四月上旬,等到七八月,中间隔着三个月左右的时日。 “大概…吧”银子自己也说不准,但看少年突然一脸失落的样子,寻思片刻后安慰道,“别想了,银桑只要放假都会回去的。正好检查检查你的修行的成果,你不也是想下一年能够进入军校吗?” “真的吗”银子这样说,罗西南迪就有些开心,开心到手舞足蹈起来,连头上还敷着毛巾的事都忘了。 “银桑会骗你吗?”银子挑着眉反问,顺便拿勺子敲得盛放冰淇淋的玻璃杯清脆作响,“喂,别太激动,你头上毛巾要掉了。” 被提醒,少年才又把手放回额头,捂着开始被体温感染开始发热的毛巾,自顾自地又有些害羞地低声笑起来。 “真是的,果然是个笨蛋”银子摇摇头说。 乐过之后,罗西南迪才想起一件事情,“银桑,下个月就是战国先生的生日,你想好送他什么礼物了吗?” “哈?”银子歪着头,看上去完全记不起这茬事。 “每年的五月九日就是战国先生的生日啊,银桑下次放假要到七八月,如果不趁着这次假期准备礼物提前预祝,到战国先生生日时候,银桑那时候在军校,也没什么机会能回家为他庆生吧。”罗西南迪提醒她。 “哎——”银子睁大眼,“真的吗,还得专门买礼物给他庆生?” “当然了,生日一年只有一次,当然要好好庆祝一番。我想,战国先生那样忙,估计也不会记得那天是他生日吧,但是至少礼物要准备。”罗西南迪一脸认真。 随后,他挠挠头,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次庆祝我准备给战国先生的礼物,是我自己做的一个海鸥的泥塑,还差上色就做好了。” “不知道银桑会准备什么礼物呢” “……” 见罗西南迪一脸“好期待”的模样,好奇到不由自主地隔着一张桌脸凑近,银子手盖在那张脸上挤着把人推开,心烦地说,“脸凑得太近了,笨蛋。” 银子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已经空了的草莓芭菲玻璃杯,散漫地难得思考这样的事。她起先犹豫的心思被罗西南迪那副事情很重要很郑重的样子打败了,战国对她一直都很好,除了进军校这件事有点坑人,其他的事情上各方面都没话说。 一贯不怎么重视这方面的银子想着送家里那老头什么东西比较好。 蛋糕?好像老头不喜欢甜食,生日蛋糕也比较适合在生日当天送。一套衣服?不不不,想不出来那家伙穿西装之外的样子啊,作为海军大将战国日常着装都是西装搭配制式大衣… 一连想了几个礼物,感觉真要买了送给战国怪怪的,银子有些泄气,她对于这方面真没什么经验,苦手得很。 其实在银子以为,礼物嘛,随便什么都好了,比起价钱什么的,当然是送出的礼物中倾注的感情更珍贵了。但是,要是真送的很随便,直觉上也不是真的想随便买一件送人的银子…她抬眼看看罗西南迪,默默地没将自己想法道出。 可能察觉到银子或是苦恼,亦是气馁的情绪,罗西南迪正襟危坐在甜品铺矮小的长凳上,试探着开口建议道,“银桑想不到的话,附近就是马林梵多城镇区的商业街,我们干脆去逛逛,说不定就看中什么礼物呢?” 他没敢提及让少女和自己一样亲手做个物件,因为他曾经在男孩节收到的怪异的鲤鱼旗就是很好的证明,银桑在某些事情上感觉意外的能干,可是部分细致的活却是不太在行呢。 也只能如此了 没什么思绪的银子点点头赞同了罗西南迪的想法,而点的芭菲也全都吃完了,于是,二人结了账,走出了甜品铺,前往隔壁的商业街。 一身蓝白校制水手服的少女,在路人隐晦的异样目光下一手牵着身边身高超她许多的金发少年,后脑勺编织成长辫的银发在起伏的动作下微微晃动。 她睁着无神且慑人的红瞳,空余的手抬起压了压脑袋上怎么样也不肯被驯服,顽强坚挺卷翘的碎发。 站在商业街的路口,银子好奇地眺望,四周观察,嘟囔着“感觉变化得陌生了很多,马林梵多城镇区的商业街。” 乖乖地被相形比较下娇小的少女牵住,罗西南迪弯下脖颈,小声解释,“变化是正常的吧,毕竟之前马林梵多被毁了大半,重建起来也不可能完全复原。”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嘛”银子瞧瞧他说。 从军校出来是下午时分,来到马林梵多城镇区和日奈及斯摩格告别再遇到罗西南迪,甜品铺里吃吃喝喝聊聊闲话,到商业街天边太阳西落,余晕的暖黄色光和逐渐亮起彩灯的店铺契合辉映,人流也比之前多了起来。 “你可跟好了,别走丢了啊你这马虎的体质到了人多的地方就是灾难”银子暂且松开手,对罗西南迪嘱咐道。 “好的。”罗西南迪乖巧应道。 两人走走停停,在商业街的店铺和外摊闲逛起来。 停驻步伐的第一家摊铺是堆满各式鲜花的流动式板车,摊主将小摊布置清新雅致,板车上牵连着藤蔓挂起一块木板,上面勾勒了繁复的花纹,围绕着摊铺的名字‘玫瑰之约’。 而板车上展览同样也是用于贩卖的花束被好好的放置在装了水的木桶中。 摊主是个穿着波浪蕾丝花边长裙的棕发波浪头女人,她长得标志,一颗美人痣点翠在素净的脸上,添了几分女人独有的妩媚性感之态。 见一对少男少女站在自己的摊前,摊主便立刻站起来,热情地招呼。 “两位客人是要买花吗?” “啊?啊…差不多。”银子说。 “客人买花是要送人还是自己观赏?如果送人,不知道可否透露是送何人,要是观赏的话,我推荐今天新运到货的百合,放在家中既美观又散发自然清香。” 摊主眼尖,一眼便看出有意购买的是两人中银发少女,便绕过板车来挨近人身边,介绍起来。 摊主语速飞快,一连串的花名吐露,听得银子头大,连本打算近距离看一看板车的花束都不及。 正当她要理清摊主说的花名们,一只手拉住她袖子扯着人往一边走,手的主人还很有礼貌说,“对不起,我们暂时无意购买,谢谢。” 这会儿被罗西南迪牵着走的银子一头雾水,她敲着前方拉她的少年,“罗西,怎么突然不看了?” “恩,感觉送战国先生花的话,现在送等到生日说不定早就枯萎了,银桑不如再看看别的?”少年认真解释自己的异举,说得慢条斯理。 实则,罗西南迪平直的眉梢因主人微动的表情向下落一分弧度,眉心一点撅起,少年并没有告诉少女,他刚刚异常的举动,将银子突然拉离花摊,是因为摊主离她太近了,丰满的胸脯都快要贴合上少女侧身的臂膀,而且那摊主的神情…让罗西南迪莫名感觉不喜。 当然,这一切细微的察觉,罗西南迪都不打算告诉身边的银子。 “啊这样啊”听信了罗西南迪的解释,银子点点头后不再在意,她左顾右看,四处瞟的眼睛突然瞄到一处人群包围的摊位。 银子扯了下前方走路的罗西南迪,指着那处道,“那里好像很有趣,我们去看看。” 走到那处摊位,才发现其实人并不是特别多,也仅仅是包围了一圈。银子和罗西南迪站在人圈的边缘,看清了这里原来是卖动物的摊位。 摊位不大,十几个铁笼里放着常见的动物,有猫有狗,白兔花兔垂耳兔略多,还有一些小笼子里放着不停奔跑转轮的鼠类宠物。 “银桑,你是买宠物送给战国先生吗?” “看看再说。” “战国先生看起来不是那种可以养宠物的类型吧”罗西南迪小声喃喃说。 “别小瞧人类哦,他们可是适应性极强的物种哦~”环视着宠物摊的少女煞有其事的说道,“所谓养宠物呢,就是把不会养变成会养。而做事,人也不是每一件事一开始就可以做好,但是适应之后就不错了,养宠物也是一样的道理嘛。” 发觉送战国动物似乎是一件蛮不错的礼物的银子,自发地往笼子边凑去。 她俯身探过一个个笼子观察着,动物身上难免会存在些嫌恶的味道,也不是不能忍耐。 捂着鼻子的银子顿足在一个动物味道稍微淡一些的笼子前,好奇地蹲下来。 笼子里跪伏着一只体型稍大的动物,雪白的毛不掺杂色,尖细长脸上长了小小嫩嫩的两只角,乌溜溜水灵灵的长方形扁细的眼带着一股灵动。 银子不由凑近笼子仔细观察,便大声问正和客人算账的摊主,“老板,这只宠物怎卖?” 那摊主头回看一眼,一愣,“那只啊…客人您最好别买。” “啊?为什么,这应该是羊吧,看上去不错,为什么别…”半边脸靠近笼子,一根手指指着笼子里看似羊的动物,银子不解地问。 可她还未将话全说完,下一秒,一块黏糊糊湿哒哒的东西击中她的脸。 银子霎时眼睛睁的很大。 “……?!!” 愣神好一会儿,她意识到了什么,手慢慢地宛如放慢镜头,小心翼翼摸上自己的脸,手触及到脸上流动滴落粘稠的液体,她不敢置信地,全身僵硬地朝笼子侧目。 此刻笼子里的羊身子起伏一些,羊头向后近九十度仰角。 但不妨碍银子认定就在刚刚朝她吐口水,对,就是吐口水,吐口水,吐口水,而且超臭的那种,罪魁祸首就是这只羊。 银子还在愣神盯着羊,耳边是刚刚说话的摊主爽朗的大笑声。 “客人这下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买了吧。这只羊,看上去好看,可脾气太臭了,一个不高兴就喜欢朝人吐口水。我看客人一个小姑娘,不适合养,还是换个温顺一点的宠物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