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生死未明,你们想要分家吗?”
“我问你们,四顾门死伤大半,因为谁?”
“如果不是门主争强好胜,一意孤行,我们又怎么会中了金鸳盟的奸计,怎么会损失这么多弟兄?”
说这些话的是“四虎银枪”的何璋和王忠二人。
随后的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那一向让他觉得滑不溜手的白江鹑。李相夷越发握紧了手中的剑,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只听白江鹑道:“当初说要给二门主报仇的时候,你们可是有一个算一个,一起齐声高喊的,怎么这会儿全都怪在门主身上了?”
李相夷的呼吸一滞,念头未转,便听到一道刀声劈风而来。
“谁敢踏出这个门,我就杀了谁!”
是“四虎银枪”中的另一人——刘如京,他正举刀瞪着在场说要分家的诸人。
李相夷心中杀意渐去,正要闪身现形,却见一道紫色的身影奔来。
正是四顾门的护法,时下门内职位最高的肖紫衿。他一出现,众人的目光都汇集了过来,等待着他决定如今这岌岌可危的局面,决定着未来何去何从。
不料,这位骄矜的世家公子环顾了下四周,神色平静,似乎已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大家都别吵了,四顾门如今这个局面,虽是李相夷自负之举造成的,但他定不愿看到你们在此相争,如今相夷已去,四顾门损失惨重,若终因意见不合分崩离析,倒不如如今就将四顾门散了,大家各自安去。”
山门内顿时乱作一团,纪汉佛和白江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肖紫衿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石水更是厉声质问:“肖护法,你说这话问过乔护法了么?”
却见肖紫衿冷笑一声,道:“婉娩自从去了东海后,跳海二次,上吊三次,你觉得她还愿意待在这伤心之地?”
石水是何反应,山门外的人已无暇顾及,众人只觉得一阵风从身周刮过,带着血腥之气,然而由于在场血气甚重,谁也没有在意。
李相夷只觉得血气上涌,眼前阵阵发黑,提气使出“婆娑步”后,碧茶之毒在体内侵蚀得越来越快,四肢百骸间又翻滚着极大的痛楚,几乎要湮灭了神智,但他浑然顾不上了。
他现在脑中只余下肖紫衿的话语,以及临别时乔婉娩的俏丽笑颜。
他答应过她,会很快回来。
他不能失约。
等他奔进二人居住的小院,只见四下无人,静悄悄一片。这里是四顾门的重地,一向不许随意进出,故而当李相夷头重脚轻地落在乔婉娩的窗外时,并没有人发觉。
屋内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气声,听得李相夷心神慌乱,他想要扶着窗台站起身来,却猛然觉得浑身发软,委顿在地。
乔婉娩倚在榻前,搭在腕脉上的手指微微颤抖。
没想到,相夷与她,居然有了一个孩子。
尽管暂时还感觉不到这一点生命的存在,那如滚珠的脉象还是让乔婉娩心中生出几分不忍来。
她本已决意此间事了,将所有的事务交托干净之后,就去东海边,或是寻到李相夷,或是就此随他于大海。
屋外微微有些许声响,她却恍若不知,只又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相夷,这是你的意思么?你希望我带着孩子活下去么?可是……可是相夷,说好了同生共死,我又怎会当真独自苟活……”
她话未说完,窗外忽然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动,惊得她站起身来,厉声喝道:“谁!”
只见一大团人影从窗外扑了进来,倒在她的面前。
电光石火间,乔婉娩后退数步,拔剑在手。却见那脏污的一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哑声道:“阿娩,别做傻事。”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乔婉娩惊骇得睁大了眼,眼前人从头到脚已然瞧不出半分往日的风采,就连那灿若星辰的眼睛此刻也是失神着的,然而那勉力扯起的笑容让她毫不犹豫就认出了来人。
“相夷……”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她紧紧地抱住了他,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泪珠不断夺眶而出。
“阿娩,我回来了……你别做傻事……”
碧茶之毒已然全面发作,连带着连日来不断恶化的外伤,李相夷闭了闭眼,微微喘了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异常,他勉强抬起手拭去乔婉娩的眼泪,柔声道:“我回来了,阿娩,别哭……”
话音未落,他忽而向前倒去,倒在了乔婉娩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