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顾门内的人忙碌了一整天,除却值夜巡逻的人员外,大多早已熄灯歇息了。
门主李相夷的屋内还是灯火通明。
乔婉娩抬眼看向正慢吞吞地吃着饭菜的李相夷,忍不住道:“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别跟我说没发生什么事,你这个样子其实也没打算瞒我的,对不对?”
那双筷子被他轻轻地放下了,李相夷瞧了一眼满桌并没动过多少的菜肴,长长叹了口气,垂眼道:“这只是我的推测,其实或许不会发生……”
乔婉娩很是耐心地听着,见他欲言又止,眉头微蹙:“难道是血域那边不顺?你是觉得我哥会出事?”
李相夷猛地抬起头来,道:“这只是我的推测,血域现在并没有什么坏消息传来,目前一切安好……”
乔江亭最新的来信说遇到了血域天魔,天魔却已是筋脉俱断,并且身中剧毒,非但形同废人,更是命不久矣。这位前代万人册高手榜第一的剑客,竟落得如此下场,乔江亭到底心有不忍,出手救济。
可在安顿的当晚,天魔却消失了,除却桌上的一柄长剑,连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乔江亭随信将这柄剑捎回,李相夷一眼便认出这正是三年前在拔仙台,二人那场武林瞩目的对决之时,剑魔所使之剑——“重华”。
那时,战败的剑魔弃剑而去,重华剑没入那皑皑白雪间,深深钉入了秦岭山石间。
也有人试过去取这柄很快就会被人忘却的宝剑,最后都失败而归,只有那露在石外的短短一截剑柄,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对战中,获胜的少年的惊才绝艳。
原来,他真的未死,还去取回了重华……李相夷的指尖在那光润的剑身上慢慢抚过,心绪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那为何他又将重华赠予他?
战败的剑魔,又在血域这片充满了传说与血腥的地方,经历了什么?
在这封信之后,乔江亭再无讯息传来。
尽管他一向相信他的能力,尽管血域离四顾门路途遥隔数千里,往来讯息传得慢一些也实属正常,尽管四顾门以外派出办事的队伍也时常是十天半个月毫无消息,可李相夷从未像现下这般担心过。
他在担心什么?
李相夷摇了摇头,四顾门右护法加上两位堂主,以及精锐弟子四十一人,临行前,他们推演了各种可能的遭遇,还给出了应对的方案,明明称得上是万无一失,他还在担心什么?
难道是因为剑魔的那柄剑,还是剑魔的遭遇,让他觉得心有戚戚?
能吞噬剑魔的东西,可会有一天也会降临到他或是他亲近之人的身上?
然而,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
乔婉娩显然从他的说辞中读出了他心下的隐隐不安,正颤声道:“你想到办法了吗?”
李相夷沉默了良久,才斟酌地道:“一切得等我去了以后才能知道。阿娩你放心,我肯定会尽力把他们都带回来。”
乔婉娩一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当下点头道:“好,好……我信你。”
于是,当那封显然是草草书就的求救信在午后被李相夷接到手中后,乔婉娩甚至已经为李相夷打点好了行装。
少女的叮嘱只有一句话——若是哥哥当真已遭遇不测,至少他得好好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