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镇外,十里亭。
石水远远地便见到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路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距离还有数百步远,石水便翻身下马,摆手让其他人原地等候,只她一人慢慢地向马车走去。
见她不断靠近,封归的目光越发闪烁不定,然而石水并没有看上他一眼,她在马车外犹豫了半晌,才朝车帘后试探着道:“乔姑娘,是你吗?”
车内任何声音回应她。
石水这才看了眼封归,这位年轻车夫的神情分明显示着车内绝非空无一人。
“乔姑娘?”
石水抬手就要拨开车帘,只见一只白皙纤瘦的手从车帘后伸了出来,将车帘掀起了半边。
“乔姑娘……” 车厢很小,只需掀起半边帘就足够看清车内的一切,只见一位娴雅端庄的年轻女子端坐车内,一头乌发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两枚玉簪,正微笑着看向她,正是乔婉娩。
而在她的身旁,却是一位怀抱着孩子的年轻男子,俊雅风流,眉眼却是颇为桀骜凌厉,不是李相夷又是谁?
“门主?”
石水觉得自己仿佛瞬间从万丈云端上跌落,轻飘飘地不知此间身在何处,呆立半晌,只嗫嚅着唇,再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就要躬身下拜,却被李相夷伸手止住。
“四顾门已散,我也不是你们的门主了。”
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脸上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就连眼睛都如古井无波,不见悲喜。这句话说出来,也似乎就如“今天天气如何”,又像“等会儿吃什么”那样平常,随意得很。
石水大吃一惊,甚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道:“门主,大家都在等你回来,只要你回来了……”
李相夷打断了她的话:“你们是来查案子的吧。”
“是。”一提这个,石水立刻敛容肃立,习惯性地要向李相夷汇报,却又张口结舌起来。
这桩歹人抢夺幼儿反被杀的案子,涉案之人现在就在眼前,还在极有耐心地哄着怀里的孩子……可这人,千真万确,掺不得一点假,确确实实就是他们一年之前坠海失踪的门主。
石水心下涌起一阵怪异之感,她用目光在探询,可是李相夷以平静的目光镇住了她。
“门主,”石水一阵犹疑,“云阳大集那事,可是乔姑娘所为?”
“看来你们没有冤枉别人,”李相夷微微一笑,他的目光在石水看来还是那般不威自重,“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该杀。”石水脱口而出。
“还有什么地方没弄清楚吗?”李相夷温言道,“不妨直说。”
他的态度竟是如此客气,石水越发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当真是乔姑娘一人所杀?”
“不错,”李相夷笑了起来,“阿娩的武功大有长进,对不对?”
石水忍不住又向乔婉娩看去,见她也正笑吟吟地看过来,忙道:“没了,没有别的问题了。” “石水,”乔婉娩看出了她的拘谨不安,温言道,“这一年来你过得很是辛苦吧,百川院新立,事务繁忙,你都瘦了好些。”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我该做的,倒是门主……”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身体……可好?”
她一直在偷偷打量着李相夷的面色,见他气色不算太差,张嘴想说什么,但声音又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相夷他……”乔婉娩看了看李相夷,揣摩着他的表情,想知道他究竟是何意思,但最后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我就知道!”石水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门主当初都回不来了……如今,可好些了?”
乔婉娩苦笑了下:“自然是好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