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头痛欲裂,胃里……哦,不,她要……
萨斯基娅吐出来的东西极其恶心,以至于她吐了还想再吐。吐完一轮后,她接着又吐了好几次,把能想到的所有表示呕吐的词都用了个遍,甚至开始编造新词:她“噗啦格”、“呃弗”、“木普”、“呀克”地吐着。
“好了,吐出来就好。”一个温柔的女声说道。
“呃呃……”萨斯基娅应了一声,然后又开始干呕。
不知什么时候,她意识到那光来自一根魔杖的顶端,魔杖握在她最喜欢的那个有着乌黑长发的精灵女孩手中。她正躺在红林加雷恩和努伊勒那宽敞的树屋里,周围围着一群满脸担忧的矮人和精灵,还有一个咧着嘴笑的巨怪。
“公主穿着绿色可真好看。”流浪狗说道。
萨斯基娅瞪了他一眼,或者说试图瞪他一眼。又一阵恶心感袭来,她……又吐了起来。这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双关语,就和她此刻的感觉一样糟糕。
“你可得感谢你的巨怪朋友把你拖到这儿来,”努伊勒在萨斯基娅吐完胃里的东西后,冲她勉强笑了笑说道,“我们其他人可没办法把你那硕大的屁股一路拖到这儿来。”
“我的屁股没那么大吧,是吗?”萨斯基娅沙哑着嗓子问道。
“那可是相当可观的屁股呀,萨斯基。”鲁希迪说。
“硕大无比的臀部呢,”流浪狗补充道,“我就喜欢这样的。”
“听你这么说,你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法近距离欣赏它了,伙计。”萨斯基娅回怼道。他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不过还是谢谢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她又转向努伊勒,“也谢谢你为我治疗。”
“不,该谢谢你,”努伊勒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给巨怪疗伤。这可……让我长见识了。”
“你那会儿可把我吓坏了,萨斯基,”鲁希迪说,“那毒药在你血管里流窜,毒性可猛了。你要是个普通人,早就死十回了。”
“是格里洛克根的提取物,”努伊勒说,“是矮人刺客们最喜欢用的毒药。”她坦率地看向鲁希迪。
“嗯,”鲁希迪迎着她的目光说道,“文迪卡那帮人要是觉得能达到目的,也不排斥用毒药。”
“也许那个刺客终究还是个矮人呢。”萨斯基娅提议道。
“不太可能,”加雷恩说,“我们已经讨论过他魔法的奇特之处了。别的种族也有可能弄到这种毒药。”
萨斯基娅慢慢坐起来,捂着疼痛的脑袋。那个鲛人还在她的界面上,那就是还活着咯。“说到那个刺客,最后他到底干掉了几个鲛人?”
“五个。”加雷恩说。
萨斯基娅松了口气,“那就只剩两个了,包括那个风暴法师在内。”
鲁希迪咳嗽了一声,看向地面,“实际上,萨斯基,当其中一个鲛人攻击我们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把他杀了。那个风暴法师是唯一的幸存者。”
萨斯基娅双手抱头。
“嗯,”鲁希迪说,“要是我们之间原本还有一丝和平的可能,我觉得随着他们的死去,这可能也没了。”
“也许吧,”萨斯基娅说,“但我还是想和她谈谈。”
他们谈论的对象正坐在里屋,身体明显在颤抖。萨斯基娅在她面前蹲下来,尽量让自己这么个庞然大物看起来没有威胁性。
“对于你的同伴的事,我很抱歉。”她说。
慢慢地,风暴法师的眼神似乎恢复了些焦点。她抬头看着萨斯基娅,颤抖着吸了口气,“你会说……海语?”
“现在会了,”萨斯基娅说,在通过加雷恩的视角游历鲛人领地的过程中,她的神谕者翻译功能已经掌握了这种语言,“我先说清楚,袭击你们族人的那个刺客并不代表我们。我抓住你的时候,是想保护你免受那个混蛋的伤害。至于之后发生的事……嗯,我对此也很抱歉。”
“你……你就是我听说过的那个人,对吧?”风暴法师说,“那个恶魔巨怪。”
“有些人是这么叫我的。你可以叫我萨斯基娅。”
过了好一会儿,风暴法师才小声回答道:“扎莉。我叫扎莉。”
萨斯基娅冲她笑了笑,尽量不露出尖尖的牙齿,“谢谢你,扎莉。”
“你夺走了我的魔法,我的施法媒介。”
“嗯,”萨斯基娅说,“那完全是个意外。只要我碰到一块阿尔利姆……嗯,它就会被吸进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恢复你的魔法——”
“别急着这么做,”努伊勒打断了她,拉了拉她的胳膊。萨斯基娅跟着她来到外屋,她才接着说,“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可能……有点脆弱,而且我们也不清楚她来这儿的动机。先别急着把武器交还给她。”
“我同意,”加雷恩说,“努伊勒和我今晚可以照顾她。等你们俩都休息好了,明天再问她问题吧。我也想和她聊聊,毕竟咱们都是意外成为附庸的人。”
“只要只是聊聊就行,亲爱的。”努伊勒冲他甜甜一笑说道。
“当然,我的宝贝。”加雷恩说。
“好吧,有道理,”萨斯基娅说,“那我明天再来吧。保证她的安全哦。”
“哦,不,你误会了,”努伊勒说,“萨斯基娅,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在我确定毒药已经从你体内清除之前,我可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要是毒药能毒死我的话,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死了,”萨斯基娅说,“不过,行吧,无所谓了。我现在就去躺下。”
然后,她看到地图上有一大群黄色的点正在靠近,顿时僵住了。
“看来不行了,”她说,“有客人来了。”
萨斯基娅走出门外,看到来人是谁后,本就糟糕的心情变得更糟了。格林德克劳带着一群跟班来了。她认出其中几张脸,就是之前在温加伦起哄刁难精灵的那些闹事者。
“我们想见见那个囚犯。”格林德克劳说。
鲁希迪瞪着他,“你要是觉得我们会任由你把那小破刀捅进她身体里,那你可就太天真了,你这个混蛋。”
“她算不上是囚犯。”萨斯基娅说。
格林德克劳轻蔑地哼了一声,“不算囚犯?”他转身面向人群,“你们听到了吗?这些鱼耳朵想杀了他们,结果现在她倒成了……什么,贵宾?”
他身后的矮人们发出愤怒的低语声。其中一个喊道:“和鱼上床的家伙!”
“你和我一样清楚她为什么攻击我们,”萨斯基娅说,“她以为是我们杀了她的同伴。”
“我不在乎她为什么那么做,”格林德克劳说,“我只在乎她做了什么,以及她是什么人。现在请你让开,让我们去做你们这些胆小鬼不敢做的事。”
“这样如何?”萨斯基娅说,“趁我还没发火,你们都赶紧滚蛋。我发火的时候你们可不会喜欢我的。”这会儿盗用绿巨人的台词似乎挺合适的。她头痛得厉害,没心情扮演好脾气的巨怪小姐了。
“我们可不听你的命令,恶魔!”格林德克劳说着,拔出了他的短剑。萨斯基娅觉得这举动简直可笑。这个矮人根本算不上战士。失去了魔法后,他就没什么能耐了,除了让她这个大屁股心烦。
不,他本身没什么直接威胁。但他身后那群人呢?那可就另当别论了。萨斯基娅数了数,至少有十几把弩弓正对着她。
“现在你得听了,”巴尔德雷格说着,把自己的弩弓对准了这位前石匠师,“除非你想吃一箭,否则就照她说的做。”
格林德克劳的眼神变得充满恶意,“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叛徒,巴尔德雷格。”
“我也早就知道你是个混蛋,格林迪。”鲁希迪说。她抬起手,萨斯基娅感觉到熟悉的魔力被牵动的感觉从体内传来。
流浪狗张开双臂,爪子张开,走到萨斯基娅身旁。克维尔德抽出他的战锤,同时,萨斯基娅能感觉到他正在通过他们之间新建立的联系调动魔力,准备一旦有需要,就用自己的魔法来对付这些矮人。她祈祷不会走到那一步。
格林德克劳看看他们五个人,从他脸上能清楚地看到愤怒与自保心理在斗争。最后自保心理占了上风,“这事没完。”他低吼着,小心翼翼地把武器放到身侧。
看着矮人们匆匆离开,萨斯基娅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们今晚都应该待在红林。这些混蛋可能会搞些小动作。”
“嗯,你说得对,”鲁希迪说,“我们会守着屋子的。萨斯基,现在去休息吧。要是他们回来了,我会叫醒你的。”
尽管感觉疲惫不堪,萨斯基娅还是睡得很不安稳,还梦到自己被压在一堆尸体下面,快要窒息了,其中有些尸体的脸她还认识。
她被一阵撞击声和喊叫声的余音吵醒,看到加雷恩捂着肩膀冲向窗户。
“怎么回事?”她大喊一声,跳了起来。
“是那个刺客,”加雷恩低吼道,“他的目标是那个风暴法师,不是你。我把他赶走了。”
“你受伤了!哦,天哪,有毒吗?”
“也许吧,”他的镇定让萨斯基娅难以置信,“我觉得这种毒药已经伤不了我了。自从……”他指了指从自己身上长出来的树叶。
“哦,这样啊……那挺方便的。那扎莉没事吧?”
“嗯,”加雷恩说,“风暴法师没受伤。不过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我也不知道她还能安全多久。”
饱餐一顿后,萨斯基娅和鲁希迪去审问她们的客人。扎莉看上去比昨天精神了一点,但也没好太多。
“我想我们首先应该问问,你一开始为什么要来这儿。”萨斯基娅说。
扎莉在她的注视下似乎有些萎靡不振,看上去像是在努力忍住眼泪,“不重要了,我们就不该来的。”
“这得由我来判断。”萨斯基娅说。
扎莉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我……我是来找你和你的追随者的,恶魔。就是那个叫文迪卡的人。”
萨斯基娅困惑地眨了眨眼,“鲁希迪?你找她干什么?”
鲁希迪走上前,“嗯,你找我干什么?”
扎莉看看萨斯基娅,又看看她的朋友,慢慢瞪大了眼睛,“你就是文迪卡!对吧?”
“也许吧,”鲁希迪说,“那得看你想干什么了。”
“我想离开。”扎莉说。
萨斯基娅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又张开,“你说什么?”
“辛迪尔,”扎莉说,“我想离开辛迪尔。”
“哦哦,”萨斯基娅说,“我还以为你说的是……算了。我们也一直在找离开这根树枝的办法。这和鲁希——文迪卡有什么关系呢?”
扎莉听了她的话,眼睛亮了起来,“在纷争之柱顶端有能载我们离开的翅膀。那翅膀只有在恶魔、死灵法师和风暴法师的共同驱使下才能飞行。”
萨斯基娅又一次惊讶得合不拢嘴,她真得改掉这个毛病了。纷争之柱是她父亲口中的漩涡栖息地的另一个叫法。如果上面真有某种空中飞船的话,这可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重大转机啊!
“我先把话说清楚,”萨斯基娅说,“你想邀请我,一个巨怪,还有鲁希迪,一个矮人,进入鲛人领地的核心地带,这样我们就能帮你驾驶这玩意儿了?”
“是的,”扎莉说,脸上露出希望的神情,“你愿意这么做吗?哪怕我们之前还打过架?”
“我在考虑,”萨斯基娅说,“我们一直在找离开这根树枝的办法,现在你突然冒出来,还把这个办法提供给我们?我当然在考虑了!只是这听起来好得有点不真实了。有什么条件吗?”
扎莉茫然地看着她。
“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事吗?”萨斯基娅解释道。
“哦,”风暴法师说,“有个小小的许可问题。”
萨斯基娅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们族人可没认可你的这个计划,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