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斯基娅叹了口气,“嗯,也许你说得对。我可不会把六足机甲留在这儿,让敌人或者随便哪个政府的打手找到它。”
“我要留下来,”明安加说,“我的族人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我。很遗憾看到你们离开,长者,不过不管今生还是来世,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当然了,明安加,”萨斯基娅说,“这是你的家。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抛弃它,很抱歉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痛苦。我希望我走了之后,敌人就没理由再来攻击你们了。”
“他们做的这些事不该怪你,”明安加说,“我们每个人都愿意心甘情愿地为你去死。”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萨斯基娅说,“如果他们真的再来,不要在一场必输的战斗中白白送命。尽你们所能活下去。必要的话就逃跑、躲藏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明安加点点头,“我们族人又不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策略了。”
“说到逃跑和躲藏,”伊万说,“在我们能给六足机甲的高斯炮制造更多弹药之前,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
萨斯基娅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她看向鲁希尔德,“你能塑形铁制品,对吧?”
“是的。”鲁希尔德说。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山里有不少铁呢。”
他们脚下的地面颤动起来。鲁希尔德伸出手,一股红棕色的尘土升腾起来,朝她的手汇聚过来。她握紧拳头,然后摊开手掌给大家看。她的手心里躺着一小块打磨过的金属。
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她。“你是谁啊?”弗格斯问道。
萨斯基娅皱了下眉。她的朋友们知道帕德拉已经死了,也知道现在这人不是帕德拉,但他们并不清楚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到底是谁的全部情况。
“鲁希尔德是我在阿尔博·蒙迪结识的最老的朋友,”萨斯基娅说,“她是个亡灵巫师,不过也是个石匠——基本上就是操控土系魔法的。”
“我没那么老呀,萨斯基。”鲁希尔德反驳道。
“严格说来,你是这儿年纪最大的人了,”萨斯基娅指出,“差不多比我妈妈的年纪大一倍呢。”
“我记得你跟我讲过她的事,”弗格斯说。他看着鲁希尔德,“你是个矮人,对吧?”
鲁希尔德用唐语回答道:“是的,我曾是矮人。”
“而且你说话甚至有点苏格兰口音呢,”弗格斯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呃,这可能怪我,”萨斯基娅说,“她通过和我的联系才能说唐语。我觉得是我对矮人说话方式的固有印象影响了我的翻译器之类的东西,让她在我们听来是这个口音。”
弗格斯笑了起来,“所以你无意中把她变成了老套的形象啊?”
萨斯基娅瞪了他一眼,“她可不是老套的形象。她只是……听起来像而已。”
拉吉翻了个白眼,“你知道神话里最初的矮人是北欧或日耳曼民族的吧?你本该让她说话像个维京人那样的。”
“那你去跟那些给矮人配上苏格兰口音的电影和电子游戏说去吧,”萨斯基娅说,“这可不是我有意为之的呀。”
“伙计们,我们真得让她给鹦鹉螺之线里的矮人配音啊,真的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弗格斯说。
“可鹦鹉螺之线里的矮人不是苏格兰口音呀,”萨斯基娅皱着眉头说,“实际上他们可比现实里的矮人更不落俗套——哦,天哪,我都干了些什么呀?”
“回到眼前的事上来,”戴夫说,“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我不知道,”萨斯基娅说,“既然你们都要跟我一起走,也许我们应该一起决定。”
“我们可以回印度,”拉吉说,“那儿相对比较近,而且我在那儿有家人。”
“太近了,”伊万说,“而且太拥挤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个离这儿远的地方。我们可以向北穿过中国,进入俄罗斯。我会说俄语,而且我爸爸在那儿有很多人脉。从俄罗斯,我们可以往西进入乌克兰。或者要是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去欧洲其他地方。”
“袭击我们的人可能是俄罗斯人,”戴夫说,“他们的直升机是俄罗斯制造的。”
“这说明不了什么,”伊万说,“世界上有一半的国家都购买俄罗斯的军事装备。而且,如果他们是被精神控制的傀儡,那他们的国籍就无关紧要了。任何地方的任何人都可能被策反来对付我们。”
“没错,”萨斯基娅说,“但说到底,我想追查那个一直派这些混蛋来杀我们的人。所以如果他是俄罗斯人,那我们就更有理由去那儿了。而且要是避开主要城市中心的话,那儿的人口也挺稀少的,可能更容易躲藏。”
“挪威怎么样?”她母亲提议道。
大家都看向她。
“那……可真够远的啊。”萨斯基娅说。
“我知道这点,”艾丽斯说,“显然这会是个更长远的目标。但我就是在那儿遇见卡尔伯特的。要是我们能找到你父亲……”
“我们就能从他那儿逼问出些答案来,”萨斯基娅说,“这……倒也不是个糟糕的主意。那么先去俄罗斯,然后往西北方向走,或许一直走到挪威?”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只有鲁希尔德除外,她看上去一脸困惑。显然能读取萨斯基娅的心思并没能让她立刻理解地球的地理情况。
“在我们走之前,我还想做一件事,”弗格斯说。他看向萨斯基娅,“我想让你收我做你的眷属。”
“你说什么?”戴夫盯着他,几乎是愤怒地说道。
“我知道这……是个重大的决定,”弗格斯依然看着萨斯基娅说,“但如果我们的敌人能精神控制别人,那理论上他也能对我们任何人下手。除非我们已经……和你建立了联系。至少理论上是这样。你们这一族肯定对此免疫,对吧?不然的话,他早就直接把你精神控制得掉下悬崖了。照理说,你的眷属应该也是免疫的。”
“这里面的臆测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了,”戴夫说。
“我得同意,这也太牵强了,哥们儿,”拉吉说。
“也许吧,”弗格斯说,“但这不是唯一的原因。我本该是个魔法师,对吧?可到目前为止,我根本施展不出什么魔法来。”
“多花点时间练习练习,”萨斯基娅说,“明安加或者其他人当初也是花了好几周时间才能施展魔法的。伊万的魔法发展得比他们快,但那是因为…………他是个怪胎。”
“喂!”伊万叫道。
“你知道这是事实呀,”萨斯基娅说。
“但你得承认,明安加成为你的眷属后,她的能力变强了很多,”弗格斯说。
“嗯,我想是吧……但你得清楚,我的神谕能力会干扰本地的魔法。你没办法同时共享我的神谕界面又使用你魔法师的能力。”
“所以我得在两种强大的能力中做选择,而不是只拥有一种弱的能力?”弗格斯说,“这听起来可太糟糕了。”
“哥们儿,帕德拉曾是她的眷属,”拉吉说,“而现在她死了,一个怪异的矮人住进了她的尸体里。”他看了看鲁希尔德,“无意冒犯。”
鲁希尔德冲他挑了挑眉毛。
“我不确定她的死和成为我的眷属有没有关系,”萨斯基娅说,“鲁希尔德的灵魂可能只是附在了她能找到的最近的一具女尸上。而且她属于特殊情况。我觉得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说实话,我不在乎我死后我的身体会怎样,”弗格斯说,“要是我死后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想用我的身体,随便用好了。”
萨斯基娅叹了口气,“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因为要是你改变主意了,我可不知道怎么解除这种联系。”
“我确定,”弗格斯说。
“那好吧,我想我们得去一趟控制室了。”
“啊,管他呢,”戴夫说,“既然这样,把我也收作眷属吧。”
“你们Seriously?”拉吉说。
“嗯,你得承认,那个神谕界面之类的玩意儿会挺有用的,”戴夫说,“就像增强现实眼镜一样,只是不用戴眼镜。”
拉吉叹了口气,“哦,好吧。我想你也把我算上吧。”
“你们俩呢?”弗格斯看着伊万和艾丽斯问道。
“没门儿,”伊万说,“我的魔法已经够强了。我不想有什么东西来干扰它。”
更有可能的是,他只是不喜欢那种她把并非只是比喻意义上的“触手”伸到他身上的感觉。她能理解这一点,这确实挺怪异的。
“我……想我可以试试,”她母亲说。
萨斯基娅惊讶地看着她。
“别那样看着我,”艾丽斯说,“一想到会被人操纵着去伤害你……嗯,如果成为你的……眷属能防止这种事发生,那我完全赞成这么做。”
几个小时后,萨斯基娅在那块关键基石旁醒来,身边多了四个新的眷属。她原本还担心这对她母亲不起作用,毕竟作为潜在神秘基因的携带者,母亲理论上仍有可能展现出自己的潜意识力量。如果之前都没出现这种情况,那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了。但就算出现了……
唉,现在担心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他们有更棘手的问题要处理。
在她的小地图上,几架飞机正快速逼近。它们没有被标记为威胁,所以推测不是之前袭击他们的那群人,但她不想在它们抵达的时候还待在这儿。
“我们得赶紧走了,”她对大家说。她抓起现在只有手掌大小的关键基石,把它收了起来,“在走之前,我们应该把地下室的入口掩埋起来。”她转向鲁希尔德,“你能做到的,对吧?”
“当然,萨斯基。”
他们来到外面后,鲁希尔德只用了几秒钟就弄来数吨岩石,把悬崖边的入口掩埋了起来,并且把表面弄得很平整,让它看上去不像是新发生的塌方。另一个已经半埋在神庙废墟里的入口,她也同样迅速地封上了。
匆忙和明安加以及其他灵雅人告别后,他们都钻进了六足机甲里。她母亲、拉吉和鲁希尔德坐在储物舱里,其余人则在驾驶舱就座。
然后他们就出发了,机甲缓缓地沿着山坡下行,这时三架直升机降落在已被毁的神庙外面,明安加大步上前去迎接新来的人。
“时间有点紧啊,”伊万说,“你觉得他们发现我们了吗?”
“我们基本处于隐形状态,所以应该没有,”萨斯基娅说,“而且我觉得巨型昆虫机甲不在他们的留意清单上。他们看起来像是尼泊尔军方的,我怀疑他们根本不清楚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希望一直是这样吧,”伊万说。
在他们沿着塞萨扬山的山坡下行时,萨斯基娅已经陷入了沉思,琢磨着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他们过上平静生活的希望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渺茫了。
但她有朋友们陪着。她有鲁希尔德。她有母亲。在某个地方,甚至连她那个混蛋父亲也在关照她。不管未来几周会有什么样的危险等着她,她都不会独自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