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娟看起来也差不多,洗好碗慢慢腾腾爬上二层,呼啦把帘子一拉,不多时就躺在床上,只钻出半个身子,玩着手机权当看店。
这就是传说中的贤者时间。
脑袋空空,心也空空,直到窗外最后一抹阳光被地平线吞噬,把店里的光亮彻底交给日光灯。
“哎……”两人异口同声叹气。
“老板,你刚才在打坐?”
陆遥撇撇嘴,口不应心:“术法修为皆在悟,一刻不悟,此生虚度。”
“那您悟出什么了?”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所以蒲团不够软?”
陆遥一脸黑线,没想到自己说得这么隐晦,居然也被蒋小娟听出来了。
善恶如无物,认知皆有根,这四句话的根就是“体动知物”,他动一下,就知道屁股底下是石板,自然是蒲团不够软的意思。
他心下赞叹,嘴上却不能承认。
“叫你不读书,这是王阳明的心学要诀!”
“噢,那您到底悟出什么了?”
陆遥恨不得撕了自己这张嘴。
他叹了口气,开始施展缓兵之计:“善恶本是一念之间的东西,我在想马韵生和他的两个鹰犬,身负奇术却误入歧途,不想着造福社会,只为个人得失,连基本的良知都不顾了,我们同为术士,应该引以为戒。”
蒋小娟认同地点了点头,陆遥成功度过危机。
“小娟,你又在想什么?”
蒋小娟一愣,撇撇嘴,同样口不应心:“我在想老板年纪轻轻,一个人打赢三个坏蛋,却连一点伤都没有,太厉害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吧。”
陆遥认同地点了点头,蒋小娟同样度过危机。
铺子里重新陷入尴尬的沉默。
等了许久……
“我去关门。”“我去关灯。”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点头。
“睡觉。”
说来凄惨,陆遥的座位是那个蒲团,床也是同一个蒲团。
他真的很喜欢铺子正中这块石板,呆在上面,能让他觉得宁静。
这是他拿来哄别人的话,他本以为自己和那些别人一样好骗,然而他小瞧了自己。
没骗成。
他一点都不宁静,所以睡不着。
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跟蒋小娟胡说八道的时候,他心里一直在担心有客临门,这就意味着他又得出去干活。
但客人不是越多越好吗?
陆遥扭了扭屁股,准备推卸责任。
都怪金德水,作为债主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施加压力。
明明可以恶行恶相地施加压力,等自己真要还钱的时候再坚辞不受嘛。
做什么好人!
害的小陆师傅最近都没了动力!
还有自己那个妈。
留个地址不行吗?再不济留个电话啊!非得留幅生僻的怪图。
没人见过不说,还和一个鬼七鬼八的邪恶组织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害的自己说都不能明说,托起人来还得藏着掖着。
还有自己这个爹!
好老子,跑路一个多月了无音讯,这也算是突破历史佳绩了。
是不是还打算再接再厉,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陆遥恨恨地掏出手机,开始翻找里面稀有绝伦的,有他爹出镜的照片。
翻着翻着,他惊叫坐起。
陆遥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原来是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