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津生抬起手掌随意拨着凌乱的头发,他头发短而硬,像钢针似的立着,总惹她发笑。
一会儿说猪毛鬃都没他头发硬,一会儿说家里不用刷子了,他头发剪下来就能制成刷子,用来刷鞋擦地,一定很好使。
小没良心的促狭娇气鬼。
他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遭她嫌。
连兜里的钱票,她偶尔都要嫌一嫌,说沾了他气,有味儿。
真是,狗鼻子都没她灵。
竟然能记住他的气味。
梁津生勾唇无声地笑了笑。
他敢说,他现在是村里最爱干净的男人!
一天要洗两三回澡,有时候大晚上还要爬起来冲个冷水澡才能睡得着。
本来今天去刨了一上午的地,是打算去河里洗个澡再回来的。
但一想到她在家带女儿,擎等着吃午饭,便只洗了脸和手,急匆匆回家,就怕饿着她。
邵奶奶说过,当娘的不能饿着,不然没奶给娃吃。
梁津生赶紧去烧火做饭。
切菜的时候,脑海里不断浮现她红着眼,恨怒交加地说出那句‘你们这群外人凭什么嫌弃我啊’……
他越想越气。
切菜切出了砍骨头的气势,刀刀用力,嘭嘭嘭。
外人,
外人。
外人!
好一个外人啊,直接就和他撇清了关系。
妈的!他这个外人还死皮赖脸地在这里给她做饭!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别人家娶了新媳妇,男的只管忙活外面的事,家里洗衣做饭活计全归女的。
他偏偏跟人是反着来的。
娶了个活祖宗回来。
饭不会做,火不会烧,菜要炒糊,衣服洗不干净,半桶水都挑不起。
干啥啥不行,学啥都是一塌糊涂。
除了美貌一无是处,不让他碰,这也就算了。
她还有脸嫌他做饭难吃!
一天天的惯会给他气受,梁津生长吐出一口粗重的闷气。
怪他自己不小心,结婚那天没把那瓶红星二锅头收好,让她傻乎乎干了一碗。
喝懵头的她非要缠着他……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这不,闹出事了!
直接弄出个小的。
本来嘛,梁津生和司遥是被村里那群碎嘴子老娘们起哄,硬凑在一起。
两人约定好假结婚,过几年再离婚。
他心里门儿清,只当是小儿过家家,搭伙过一段日子。
司遥十指细嫩,一看家境就很好,傻了吧唧的下乡当知青。
就她这柔弱好欺的娇气性子,幸亏是遇到他,不然的话早让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梁津生满腹怨怼,很快就炒好两个菜,鸡蛋炒西红柿,炒豆橛子,又削了两根黄瓜。
她只吃削过皮的黄瓜,不削皮的不吃。
馒头上锅蒸热,米粥也是早上用砂锅煮好的,这会儿还是温温的。
最近天气热,粥不用再热了,温温的吃着更爽口。
砂锅是司遥花钱买的,她非说粥要用砂锅煮才好吃。
她说起歪理来是一套又一套的,他说不过她,只能认栽。
拿粗瓷海碗盛出白米粥,梁津生没忘记舀一小汤匙的白糖放进碗里。
司遥,一个地地道道的江南姑娘,生得娇弱,吃得也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