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房间内逐渐响起了琐碎的声音,被掩埋在影视背景音乐下,显得平淡而幸福。
——
陈多福回到小县城后,沉默了很多。
他的那把吉他包被放在了柜子里没有再拿出来过,四十岁的男人高高瘦瘦,满是风霜,最终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快递员。
几个人再次聚会时,每个人早已和多年前大不相同。
那时他们都年纪轻轻,还有一个是正在上高中的学生,高谈阔论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每个人脸上都是无可隐藏的幸福和期许。
他们从那个破破烂烂的纹身店,走到了黄柯装修一新的房子;从满脸天真走到一身沉稳;他们因为缘分走到一起,追着未来又各自走散,终于在这个年纪再次老友相会。
陈多福喝得烂醉,举着酒杯含糊不清地敬张靖和沉羽啸:“打小……就看你俩行。这么多年都不容易,哥没用了,拉不了你们……反倒成了你们的拖累。”
胡大花有点懵:“老陈这是?”
张靖看着他含着泪水的双眼:“不是说给我们听的吧。”
黄柯倒是把这话当真了:“大哥,你是个好人,你不是谁的拖累,不欠谁的,你就是太累了,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胡大花说:“还是咱大柯是个明白人。”
陈多福似乎也绕过弯来了,拍着黄柯厚实的肩膀,笑得很开朗又带着点心酸:“大柯,好弟弟,哥下辈子都记得你的好,咱们来世做亲兄弟。”
黄柯点点头:“大哥,你吃点菜。”
陈多福又发了会儿酒疯。
他不打砸也不拉着别人吹牛,除了话多且密没什么别的毛病。
因为醉酒又大着舌头,几个人都没听清他在说啥,咕咕哝哝地,他自己左右摇摆着开始对话。
说了好一会累了,就歇一歇,吃点饭。
然后他突然站了起来,高声喊了一句:“我吉他呢!”
黄柯答:“屋里呢。”
陈多福于是跌跌撞撞跑过去找吉他。
几个人跟过去,看见他在衣柜里一通翻,最后把吉他包拿了出来。
随着拉链被拉开,众人都收起了散漫的态度,沉默下来。
那把被陈多福精心爱护了很多年的吉他,从琴颈处断裂开来,琴弦崩断,还不知道从哪沾染了红色油漆。
陈多福抱着吉他开始呜呜掉眼泪。
不知从哪吹来的冷风,吹得他们酒立刻醒了,剩下几个人安静地陪着他哭了一会儿。
最后陈多福睡了过去,梦里还在掉眼泪。
黄柯把吉他整理好放回了衣柜,众人很快都四散回家了。
沉羽啸回去的路上和张靖说:“陈哥他甘心吗?”
张靖说:“甘心了吧。他那么要强认死理的性格,甘心才能哭得出来。”
她们于是不再说话。
在那之后很久没有听到陈多福的消息,他的社交平台安静得仿佛这个人消失了一样。
直到大概一年后,沉羽啸无意间刷朋友圈,忽然看见了陈多福那个一张吉他剪影的头像。
“你看。”
她喊来了张靖。
朋友圈内容也很简单,是一张公园里黄柯喂鸽子的照片,右下角还露出了吉他包的一角。
“蒙面虾仁:来公园卖艺了,最多的观众是鸽子。”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齐齐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