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月照葫芦画瓢,仿佛找到了使人入境的窍门。末了,夜姣补充了一些其他的注意事宜。
“不愧是姐姐,学东西就是快。若姐姐是我们青丘的,幻境之术的造诣想必会比我还高。”
知月哈哈笑道:“哪里。是夜夫子教得好啊。”
夜姣敛了笑意,眸光暗淡:“我其实也想和你们一起去。但钟淇,她好像不太想让我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姐姐,你能理解我对吗?”
知月瞥了一眼小瞳,道:“应该能理解。我想知道,小狐狸她想复活自己的种族吗?”
夜姣看起来有些痛苦,像只病弱的狐狸,趴在桌上:“钟淇现在恢复了之前的记忆,就像换了一个人,但我相信她还是我的钟淇。”
“但关乎她的种族,我不确定她是怎么想的。我毕竟不是她,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私欲,就让她放弃一切,只能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知月道:“确实挺不难办的。既然你相信她,那我也相信,她现在应该可以做出选择。”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真的选择了要牺牲自己,来换回她的世界。我可能会去陪她……”
知月默然。
她想现在的小夜,不管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其实小夜的做法也很好理解,她现在好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让她活下去的理由,找到了要用一生弥补的人。如果连那样的人都失去了,那她在这世上真没什么留恋的了。
夜姣脸色难看,此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知月姐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知月一面看着小瞳,一面回应道:“你说。”
夜姣顿了顿,道:“我们不过一起说过话,一起喝过茶,我们的关系也并未多好过,顶多算是闺蜜吧。但每次我需要的时候,你都会第一时间出现,而且毫不犹豫选择相信我,这样的朋友……我想知道,这样的姐姐,到底是不是姐姐内心最真实的存在?”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知月做这一切都似乎是发自内心,没有带一点伪善。但夜姣的直觉不以为然,不是说她不相信知月,而是觉得这样的知月不真实,就像是在惩罚自己,为弥补曾经所犯下的大错,要不惜一切代价。
夜姣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直觉,是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钟淇为她受了很大委屈,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去爱她,去守护她。
但命运不公,总让她们受尽挫折。她能力有限,无法逆转这样的命运,除了尽力弥补。
但她们也有不同的地方。知月的做法更像是纠正,尽自己所能的纠正。就比如,她分明是个很懒的人,却总是为了一些人或事,去奋力拼一把,无论结果如何,她不会认输,她会想办法纠正,想办法将一切重回正轨。
知月看了一眼窗外,仿佛觉得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轻轻拍了拍小瞳,道:“我们要走了。”
赤瞳揉揉眼,鬼使神差道:“……知道了。”
走到门口,知月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把油纸伞,回头对夜姣道:“别忘了,回头一起喝酒。”
夜姣目送她们没入夜色,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问丫鬟借了把油纸伞,往桃花观而去。
给她们领路的丫鬟是另一个,不是芽儿。
在一个岔路口,知月见皇宫的一角还亮着火光,似发生了另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便问那丫鬟:“那边是发什么事了,你们不害怕吗?”
丫鬟倒是个懂事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答:“有神仙姐姐在,奴婢自然不怕。”
赤瞳在雨夜中勾勾唇。
知月打着伞,听了这样的回答,说不上不满,总觉得自己问了好似又没问。那就不问了。
丫鬟说完,继续带路。
知月这才想起什么,道:“对了,乌锦去哪了?他没跟我们一起吗?怎么没见到他。”
赤瞳淡淡道:“皇宫里确实还发生了一件事。乌锦让我转告你,百鬼这人已经疯了。”
知月懵了:“什么已经疯了?今晚怎么还有他的事?不是,他一个鬼干什么要跑皇宫来?”
“乌锦本来是找你去帮他的,但事到如今,似乎两边都需要你。你放心,有三足鸟顶着。”
知月喃喃道:“百鬼好端端去皇宫闹什么?他这人平时嘻嘻哈哈,看起来没这么大怨啊。”
“反正不是好人,你管他做什么。而且,以后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还散楼里带。”
见知月还在想事情,她不由得没好气道:“我说的你听到了吗?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知月微微一笑:“听到了!我只是不太相信,他能在我眼皮底下藏这么深。看不透他。”
赤瞳不语,过了一会儿,才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她:“你真的没事?那些黑血怎么回事?”
知月“哦”了一声,道:“这次我有把握对付他。至于黑血,吐出来就好了。若你还不放心,那我只好说,这黑血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但不属于我的,吐出来会让我好受许多。”
赤瞳侧过脸:“什么你的身体又不是你的,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你在坑我吗?”
在人界,常说鬼附身,但对于妖怪来说,确少见。跟人类一样,妖有灵魂,被称为元神,只是不同的是,元神无法转世。另外,元神与本体很难分割,是一对一,即一个元神只能依附于最初的本体,而且不可替换。
但妖可以附身于人类身上,也就是古人常说的被妖怪附身。只是,暂时改变自身本体的行为,不长久。人类并不像本体一样强大,所以只能是暂时的,时间久了,被附身的人类就会出现各种难以医治疾病,或直接猝死。
只要最初的本体还在,除没修出人身的小妖怪,一般大妖怪是不会选择附身于人类身上。
知月曾是神族,现在她不是,而是一只妖,如假包换。所以,赤瞳才会认为她在坑自己。
知月对她有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笑道:“坑?小瞳,你可能没意识到,这个字在你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何,总觉得特别可爱。”
赤瞳最是听不得别人说她“可爱”这两个字,尤其还是知月,像有一只温柔的手,在她接近奓毛的边缘,于后背轻轻一顺,拉了回来。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