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怎么死啊,是一尺白绫吊死还是喝下毒酒肠穿肚烂而死,还是一把匕首切开喉咙血流干而死啊!”弘历故作生气有意逗逗白蕊姬,比起宫里的其他女人,她可是很有趣的。
“臣妾一切听从皇上吩咐!”白蕊姬把头埋得更低。
“你既然知道后果严重,当初那拉氏老夫人帮你安排时你怎么不寻死反抗呢?”弘历这下很期待白蕊姬的回答,看她会交一份什么样的考卷。
“回皇上,是臣妾无用,臣妾本是无才无德之人,断不敢想日后会进入后宫,想着按着那拉老夫人的愿进宫弹两首曲子便罢了,出去她问起来臣妾就说没被皇上看重,这是君意,她也不能怎么样,兴许会放了臣妾。”
白蕊姬越说越无奈,无奈中也夹杂着几许辛酸。
”可怎料臣妾竟和皇上有缘能受此殊荣,但也恰好遂了那拉老夫人的意,臣妾虽卑贱但不愿白白受人摆布指示当了棋子,刚册封向皇后行礼那日臣妾就和那拉答应划清了界限。今日皇上给臣妾机会坦白一切让臣妾不夹在其中两难,让臣妾心里安定是对臣妾的又一恩泽,臣妾就算是死也难以报答。还请皇上下旨速速赐死臣妾吧!”
说到最后,一向要强的白蕊姬声音有些哽咽。原以为自己只要凭着弹奏的技艺总能养活自己,只要肯吃苦多跟着班主跑场演奏就能积攒下一点银钱为自己傍身,可那想无意间竟被青樱的母亲看上送进南府进了宫,也没有人问她想不想愿不愿意,宫中的奴才若不得主子庇佑日子十分难过,打骂都是家常便饭,有的一不留神就没了性命,死的悄无声息,就跟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自己这样一棵小草似的小乐姬死在宫里难道有人会替她出头抱不平吗?
承宠的这段日子面对之前从未见过的荣华富贵心里也是痛快不起来的,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思前想后她想通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已经犯了掉脑袋的罪,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把你们也一并拉下陪葬,这局不亏。
什么乌拉那拉氏。
什么那拉答应。
什么高贵卑贱。
用你们倚仗畏惧的将你们拖下水让你们知道即使是浮游也不甘被玩弄摆布。
“你倒是刚烈不怕死。”从前只觉得白蕊姬乖巧机灵,现在看也是个性情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弘历对她由原先的喜欢又多出了一分敬重。
“臣妾只是有些不甘罢了,读书人口中的有所为有所不为臣妾也是知道的。”
“就冲你这句有所为有所不为,朕就不治你的罪。今日你不说朕也想不到你入宫的背后竟还有这等曲折,看来朕和皇后以后都要留意后宫女子的来意,免得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白蕊姬本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听得弘历不治她的罪大喜过望连连叩头谢恩。
“这些日子也难为你忧心忡忡,看你眼下乌青不散就知道晚上睡得不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晚点朕让王钦再去你宫里宣旨。”
白蕊姬连连道谢,跪恩出了养心殿畅抒一口气,现在看来命是保住了,皇上刚刚的意思应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打紧不打紧,如果真的挨顿打或罚能把这事翻篇那也赚,就算现在失了宠,但只要自己好好留着性命将来总有转机。
对,无论如何,都要奋力活下去。
黄昏时分,王钦过来宣旨,白蕊姬一身素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惩罚,却不想皇上在圣旨中夸她聪颖有谋,明辨是非,对君忠心,行为处事有君子之风,所以立即晋封为常在。
她的贴身侍女俗云一早就做好了大不了陪她进冷宫的准备,没想到却是这样好的喜讯,主子真有福气!!
位份升了,赏赐也少不得,弘历听说白蕊姬原先本来是弹奏月琴,为了进宫被青樱额娘下令改弹琵琶,所以出了金银珠宝等一众常规赏赐,还赐了她一柄楠木月琴,虽算不得什么名贵之物,但楠木质地坚硬,不易变形,且纹理美观,手柄处又镶以三色宝石装点,看起来十分精致,正如她人一般。
白蕊姬压抑的心事了了,接下来轮到了乌拉那拉氏烦心了。
夜里,弘历躺在榻上和琅华说起此事,琅华表示非常自责,她管辖的后宫尽出了这样的事还了得,正当要起身求原谅时,弘历就拦住她说白天就被白蕊姬的认罪弄的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现在自己的发妻又来一出他可不确定会不会流出泪来。
琅华被他逗笑了凑近他头靠在他肩上问道想如何处理,事是和青樱有关,但是是不是她主张安排的还需要查证,如果一切是她只能是打入冷宫永远不得出来,一切都要等查清楚问清楚才能下结论。
玫答应入宫半年就晋封为常在,晋升速度在这届嫔妃中算快的了,人人都道是皇上爱极了宠极了她,但就其根本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皇上宠她爱她,不是因为她长得美可心,是她在大是大非上没犯糊涂,没有短视的为了一个乌拉那拉氏去欺瞒这个九五至尊。只要她能保持这份清醒,想来今后在宫中的日子也差不到哪去。
自那日坦白后,皇帝对她的宠爱未见减少,两人之间也更见亲切,相较之前少了些小心翼翼,多了份轻松自在,看来在这宫中有个自己孩子的愿望是指日可待了,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信心非常确定上天会再度垂怜她。
宫外的乌拉那拉府里,青樱额娘这几日都没收到宫里的口信,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白蕊姬已经成了常在,为何自己的女儿还是个无封号的答应呢?是皇帝不答应还是白蕊姬这小蹄子反水了?她脑中的“可能”和浮在水上的瓢一样,按下一个又浮起一个,没完没了。
青樱阿玛对此丝毫不知情,他知道女儿在宫中被罚被降位,他心疼归心疼但是不愿意过多去插手皇帝后宫的事,这也太危险了,这次送百蕊姬入宫也是自己妇人极力主张,他实在拗不过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另外他在心里对自己的女儿总是有期待的,总觉得她不至于一直沉沦下去,她会有办法重获圣心。
被白蕊姬言行激到后青樱总是失眠多梦,梦里不是额娘阿玛对她声声呼唤就是死去的姑母一会儿质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自己是谁,一会又指着脑门子痛骂她丢了家族脸面不配做她的女儿,梦里恍恍惚惚似真似假,几次突然醒来也是一身冷汗,等着吧,她要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