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逐渐远去的塔木陀,胥翎仍旧觉得不真实。下午的阳光如此浓稠、如此厚重,起伏的沙漠又那么辽阔、那么通达。
一切都远去了,钢铁打造的越野车拉远了数不清的沙丘、拉远了千年前的文明、拉远了远古的隐秘、拉远了朽败的断壁……笔直的公路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剑劈开了由生死存殁揉成的枯皱过往,黄沙又紧跟其后将其深埋。
一切都离开了,古老的邦域比之诞生前更加寂寞。
……
为了治疗张起灵的失忆,念娘将人送到了北京,胥翎也在这段时间暂住到了念娘在北京的别墅里。
事实上,关于胥翎的住处问题,几人也是争了又争——黑瞎子的四合院(租的)、解家、佛爷留给副官的老宅——谁也不让谁。
当然了,胜者显而易见。
……
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胖子继续在潘家园经营着自己的店面,生意甚是不错,已经有了声名鹊起的势头,潘子又回到了长沙,替吴三省守着盘口。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很多事情,看似不起波澜,实则是水太深,深得不能轻易起波澜。
从塔木陀回来后,吴邪又收到了不少新的线索。
首先是黑瞎子给他的录音——据说这录音是吴三省让他转交的,听内容,应该是考古队从前到云顶天宫甚至到青铜门的经历。
第二个则是陈文锦让胥翎,或者说,张起灵转交给他的日记本。
看着日记本里的内容,吴邪从没有这样困惑过——他已经不在意三叔又一次骗了自己——他只想知道,为什么解连环要和自己三叔交换身份,西沙考古队背后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为了解密,吴邪还特意给吴二白发了邮件,只是很可惜,又被人耍了一道。
但也正是这一趟,让吴邪收到了他的第三个线索。
看着信纸上的字,吴邪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落下了泪。
不论如何,三叔都是他的亲人。他又怎么可能在看到这封如同遗书一样的信时无动于衷,又怎么可能面对三叔的再一次失踪保持从容?
吴邪想到小时候三叔带着自己在街上到处晃悠的日子,心中愈发酸楚,明明想将眼泪憋回去,却只能用手捂住脸,湿润不断从指缝溢出。
随信附赠的,还有一份合同。
吴邪颤抖着手,一页页翻看着合同的内容,三叔信中的话仿佛还历历在目——
“大侄子,这份合同就算是三叔给你留的临别礼物。实在抱歉,我没办法给你留下更多,但不管你现在是不是还相信我,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大侄子。”
“从你出生,到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再到大学,你的成长,三叔都看在眼里。我这辈子没有孩子,对于三叔来说,你就像是我的亲儿子一样。”
“这份合同,你现在也许认为自己不需要,但我想有一天,你会需要它的。”
“我前半辈子的所有积蓄都在这上头了,包括各地的盘口、人手。”
“我希望你永远不会用到它,但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可能会用到它。”
“我已经在合同上签好字,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就在合同上签字,潘子、你念姑姑他们都会帮助你。”
“就说这么多吧,大侄子,保护好自己。以及最后,作为临别赠言,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你爷爷的那句话——”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缓了整整两天,吴邪才重新振作起来,回到北京,和解雨臣交换了信息,两人也因此愈发肯定——九门、“徐羽”、张家、“它”、以及追杀“徐羽”的人都搅在了一处。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解决小哥失忆的问题,其他的,我会继续查下去。”解雨臣道,“姑奶奶和小哥认识的时间显然比我们知道的要长得多,你可以问问她,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