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色彩明艳的画飘落在大床脚踏边缘,两只杜鹃蹲在枝头,脑袋挨擦着厮磨,其中的一只,眼睛下方垂下一滴未干的墨迹,像极了一颗眼泪。
……
严笑卿心中已经打定主意。
——不论皇帝如何打算,郁流觞是不可能真像计划那样去封地投奔庆王的。
至于如何阻止郁流觞,又如何断了皇帝的念想,严笑卿已经暗生计谋。
很快便到了皇帝的生辰——万寿节这一日,后宫妃嫔,还有众多文臣武将出席,排场奢华又隆重。
开场之时,皇帝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大臣们纷纷进贡贺礼,有的贺礼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珍品,也有一些费尽心思的小玩意,可谓花样百出,惹得皇帝好几次开怀大笑。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少保巫秋洋端着个白瓷酒壶,醉得走路都跌跌撞撞,转了一圈,扑倒在郁流觞椅子上。
郁流觞一惊,仍是顾着礼数将人扶了一把。
“四皇子,听说你已经得了赦免,从卫所出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呀,来,下官敬你一杯。”
巫秋洋唇红齿白,面若桃花,笑起来痞气张扬,说是要敬酒,只提着个酒壶便算完,不成个体统。
方才巫秋洋已经向在场的其他人敬过一轮酒,旁人都是拿杯子饮酒,唯有他直接对着壶嘴饮。
许是真的喝高了,巫秋洋这都敬到郁流觞这里来了。
谁不知道郁流觞最不受皇帝待见,整场宴席下来,旁人对郁流觞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招惹上半分晦气,当然,郁流觞也不会主动去招惹旁人。
此时面对有人主动敬酒,郁流觞连忙起身,彬彬有礼地端起酒杯,以长袖掩面一饮而尽。
“好酒量!”巫秋洋单边胳膊搭在郁流觞肩上,提着自己的酒壶又往郁流觞杯中倒酒,“四皇子若肯给下官这个薄面,少说也得先喝上三杯呀!”
郁流觞本就不胜酒力,若是三杯接连下肚,该是当场就醉倒过去。
然而巫秋洋颇受皇帝宠信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虽然这宠臣一无才华二无建树三无背景,一朝被封了少保,却横看竖看都像个绣花枕头。
郁流觞不好直接拂了宠臣的面子,只能喝下第二杯。
巫秋洋乐得直拍手:“好!”
旋即又给郁流觞倒了一杯。
郁流觞硬着头皮,连喝了三杯,瞬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本以为巫秋洋总该放过自己,不料他仍是继续往自己杯中倒酒。
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旁伸进郁流觞视线,并夺走了他手中的酒杯。
酒水洒了一地。
巫秋洋面露不悦之色,抬眸一看,那点不悦瞬间褪去,恭敬地道:“太傅。”
“巫少保喝多了,不如本官命人送巫少保回府吧。”严笑卿冷着张脸,看人不用正眼,借着身高优势,尤显出七分傲慢来。
巫秋洋皮笑肉不笑,方才还醉意朦胧的眼眸中,悄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憎恶之意:“不敢多劳太傅费心,下官自有去处!”
严笑卿本来也只是说说场面话,哪会真的管他去处,眼见宴席已经进行到尾端,皇帝也已经先行回宫,便拉起郁流觞的胳膊。
原本只需直接将人拽走,无需多费口舌,然而严笑卿顿了顿,回过头朝郁流觞道:“走吧,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