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灵机一动,先把禅杖倚在一旁,捡起一把草,把春台擦干净。
然后双手将锅提起来,把粥往春台上一倒。
老和尚们争着抢粥,刚吃了几口,鲁智深一推一拉,把他们全弄倒了。
有的摔倒在地,有的慌忙逃走。
趁此机会,鲁智深自己捧起粥来吃。
正吃得起劲,那几个老和尚又凑上来说:
“我们三天确实没吃东西,刚才好不容易到村里化缘,才讨了点粟米,熬了这点粥解饿。”
“你倒好,竟抢了我们的粥吃!”
鲁智深听了,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才吃了五七口,就把粥撂下不吃了。
这时,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嘲歌声。
他连忙洗了手,提起禅杖,走出去看个究竟。
从破旧的墙壁间向外望去,只见一个道人。
那道人头戴黑布巾,身穿粗布衫,腰间系着一条杂色绳,脚穿麻鞋,挑着一担东西。
一头挂着一个竹篮,里面露出一些鱼尾,盖着荷叶,隐约还能看见托着几块肉;另一头挑着一个酒瓶,也用荷叶盖着。
口里嘲歌着,唱道:
“你在东时我在西,你无男子我无妻。
我无妻时犹闲可,你无夫时好孤恓。”
那几个老和尚跟了出来,指着前方对鲁智深说道:
“那个道人就是飞天夜叉丘小乙!”
鲁智深听了,提起禅杖便跟了上去。
那道人毫不知情,自顾自地走到方丈后面的墙院里。
鲁智深悄悄跟进去,发现绿槐树下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酒菜,摆了三副碗筷。
桌旁坐着一个胖和尚,浓眉大眼,面目凶悍,浑身横肉,袒露着一片黑肚皮。
旁边坐着一个年轻女子,那道人则放下挑来的竹篮,也坐了下来。
鲁智深走上前去,那胖和尚一见,吓得立刻跳起来说道:
“请师兄上座,一起喝杯酒。”
鲁智深冷笑一声,提着禅杖问道:
“你们这两个是怎么把寺庙弄得如此破败?”
胖和尚连忙赔笑道:
“师兄请先坐下,小僧慢慢向您禀明。”
鲁智深瞪着眼睛说:
“那好,你说吧!”
胖和尚从容说道:
“师兄,原先这座寺庙确实香火兴旺,田地广阔,僧众众多。”
“然而,廊下那些老和尚平日好酒贪杯,甚至拿常住的钱去养女人。”
“住持长老多次约束他们,却反被这些人联手排挤,最后不得不离开寺院。”
“如此一来,寺庙逐渐衰败,僧众也四散,田产都被变卖了。”
“小僧与这位道人是新来的住持,正打算修整山门,重建殿宇。”
鲁智深又问:
“那这女子是谁?”
“为何与你们一起喝酒?”
胖和尚答道:
“师兄容禀,这位是前村王有金的女儿。”
“她父亲曾是本寺的施主,如今家道中落,生活极为困苦。”
“近日更是家破人亡,丈夫病重,她才来寺中求借些米粮。”
“小僧看在她父亲是施主的份上,特意取些酒菜招待,并无其他非分之意。”
“师兄千万别听那些老和尚胡说。”
鲁智深听了这番话,又见胖和尚态度谦恭,心中稍稍信了几分,便说道:
“真是那几个老和尚戏弄洒家!”
说完,提着禅杖转身往香积厨走去。
几个老和尚正坐在那里吃粥,见鲁智深怒气冲冲地回来,忙起身迎上。
鲁智深指着他们喝道:
“原来是你们坏了常住,还敢在洒家面前胡说八道!”
老和尚们连忙辩解道:“师兄不要听他们一面之词。”
“他们现在养着一个女人在寺里,方才见你有戒刀和禅杖,他们不敢与你争斗。”
“如果师兄不信,就再去看看,必定能瞧见他们的真面目!”
“师兄想一想:他们喝酒吃肉,我们连粥都没得吃。”
“这方才的粥,说不定师兄也被他们坑了!”
鲁智深听了,觉得也有些道理,便倒提着禅杖,再次来到方丈后。
到了后院,只见角门已关,鲁智深大怒,一脚踢开了门,闯了进去。
忽然,生铁佛崔道成手提一条朴刀,从里面冲出来,直奔槐树下迎战鲁智深。
鲁智深大喝一声,抡起禅杖迎了上去,两人随即斗在一起。
只见两人拼斗激烈:
一个袈裟不披,手中朴刀斜刺而来;一个衣襟牢系,禅杖横扫挥舞。
一个咬牙切齿,猛似敬德战秦琼;一个怒目圆睁,凶如张飞斗吕布。
一个不曾念过《梁武忏》,一个半生懒读《法华经》。
你来我往,刀杖相击,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