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时嫌夜晚短,寂寞时恨夜更长。
看看到了三更半夜,酒却醒了。
熬到五更,宋江起来,在面桶里洗了脸,就穿上上身衣裳,戴上巾帻,口里骂道:
“你这贼贱人好生无礼!”
婆惜也不曾睡着,听到宋江骂她,扭过身回道:
“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宋江气得怒火中烧,便下了楼。
阎婆听到脚步声,便在床上说道:
“押司暂且睡下歇息,等天亮了再走。”
“无缘无故起这么早做什么?”
宋江也不回应,只顾去开门。
婆子又说道:
“押司出去的时候,给我把门拽上。”
宋江出了门,就拽上了门。
那股怒气没地方发泄,一直奔回住处去。
从县衙前经过,看到一盏灯亮着,看时,却是卖汤药的王公,来县衙前赶早市。
那老儿见是宋江来,慌忙说道:
“押司怎么今天出来这么早?”
宋江说:
“昨夜酒醉,听错了更鼓。”
王公道:
“押司肯定喝过量了,且请喝一盏醒酒的二陈汤。”
宋江说道:
“甚好。”
就在凳子上坐下了。
那老头奉上一盏浓浓的二陈汤,递给宋江喝。
宋江喝了,突然想起道:
“平常喝他的汤药,不曾要我给钱。”
“我过去曾答应给他一具棺材,还没给他。”
想起前些天有晁盖送来的金子,收了他一条在招文袋里,何不就给那老头做棺材钱,让他高兴?”
宋江便说:
“王公,我前些天曾答应给你一具棺木钱,一直不曾给你。”
“今天我有些金子在这里,给你,你就可以拿去陈三郎家买一具棺材,放在家里。”
“你百年归寿的时候,我再给你些送终的钱,怎么样?”
王公道:
“恩主一直照顾老汉,又承蒙给我终身的寿具,老子这辈子报答不了押司,下辈子做驴做马报答官人。”
宋江说:
“别这么说。”
掀起背子前襟去取那招文袋时,吃了一惊,说道:
“糟糕!”
“昨夜正好忘在那贱人的床头栏杆子上,我一时生气起来,只顾走了,不曾系在腰里。”
“这几两金子算什么,可还有晁盖寄来的那一封信包着这金子。”
“我本来想在酒楼上刘唐面前烧毁了,他回去说的时候,只道我不挂念他。”
“正要带到住处来烧,又谁想王婆要布施棺材,就促成了这件事,一耽误就给忘记了。”
“昨夜才记起来,又不曾烧,却被阎婆缠着我走,因此忘在那贱人家里床头栏杆子上。”
“我时常见这婆娘看些曲本,颇认识几个字,如果被她拿了,可是很麻烦的。”
便起身说道:
“阿公别见怪。”
“不是我说谎,只说金子在招文袋里,没想到出来得匆忙,忘在家里了。”
“我这就去取来给你。”
王公道:
“别去取了,明天慢慢给老汉也不迟。”
宋江说:
“阿公,你不知道,我还有一件东西和它放在一起,因此必须得去取。”
宋江慌慌张张,急忙奔回阎婆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