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宇宪的五指缓慢松开,只听得温以安叹息一声:“可惜了,这么好的梅花。”
他的目光在地面搜寻一番,一无所获之后,想起一句诗,望着她说道。
“零落成泥碾作尘,还有香如故。”
“大好的晴天,才不会成泥,殊不知随风飘到哪处春水,自在流花。”
温以安微抬下巴,想着更好的可能,原宇宪却知她在胡搅蛮缠。
欲言又止,挪着步伐往人烟稀少处走着。
温以安也没有追着问,跟着走了一段路程,只见原宇宪转身盯着她,似是犹豫许久,才张口说道:“这花也簪了,明日我们启程去冰城。”
这是意料之中的一句话,景知本就是他吩咐带来晴浦的。
青浦一行,顾知措跟她聊了一些知心话。
才知道景知自小便与父亲景曜学习政事,明面上青浦的发展都是景曜的功劳,殊不知都是景知在打点。
况且晴浦与青浦相近,景知与青浦的官员也是相处融洽,碰到难处,他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放眼整个月浩国,怕是挑不出一个比景知更合适的人。
所以温以安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好啊。”
原宇宪也没有多问,看到她那眼底升腾起的得意,便知晓一切。
两人迈过竹西路,一路无风无竹,可在他们眼底,入户处都是青竹。
只盼望来年度过琼枝,可见万顷竹竿影。
翌日景知上任晴浦郡丞,代理太守之位,城中举办热闹的花朝节。
家家户户门口摆着鲜花,路过之人可凭心挑选,一时和乐无极。
景知参加完花朝礼,原宇乐正好从晴暖河归来接她。
众人只见他们双手相携,漫步回太守府,门口的灯笼只为他们舞。
景知停驻许久,看着太守府的牌匾,只觉责任重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随原宇乐踏入太守府的后院,那是她的新居处。
彼时围墙翠蔓黄花,东风迷人眼,整个院落沁满色与香。
她偏头瞧着原宇乐,只见他指着胜景繁花,高声庆贺:“祝愿景太守飞黄腾达、泽加于民,兼济晴浦。”
这般胸怀的原宇乐,落入景知眼里,竟有些不相熟,甚至有些震惊。
她上前折了一朵,走向他问道:“这些讨好人的话,跟谁学的?”
原宇乐也折了一朵,回想起与修建晴暖河堤坝的时日,说道:“少时跟在大哥和二哥身后,常听他们要振世济民,那时候不知此为和乐,这些天与百姓相处,见他们挑着百斤的石头,齐心修堤时,突然明白,百姓所求可比洛城的公子哥简单多了,他们无非求一安稳地、一家和乐,足矣。”
景知接上他的话,也是感触颇多:“可就是这么小的愿望,往往困难重重。而这困难不是来自他们本身,而是没人引导。”
“知知,你要走的路困难重重,我会陪着你。青浦建设,你出想法,我出力,好不好?”原宇乐的这番话出自真心,他也会这般去做。
“那你可要尽快修好河堤,我已经向温丞相拿了农具改良图,正好解农忙之困。”景知见他伸出橄榄枝,遂不客气道。
“啊,那我们岂不是聚少离多。”原宇乐乘机拉上她的手,两眼赤诚可怜。
景知拍了拍他的手:“日日相见,才不至于厌烦。”
“可我只想与你朝夕相伴,那如果这样的话,景太守可得常来慰问我。”
原宇乐缓缓从袖中抽出那做了许久的石镜,月华昭昭,景知看到清清楚楚的自己。
突然明了,这几日早出晚归的缘由,竟是上山学艺去了。
景知的手拂过镜上的迎春花,花旁还站着两人执手相看。
色泽笔触都细致入微,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
景知抬起头微微有些愧疚,这花朝节,她可是什么都未备。
纵然心里喜欢极了这礼物,也没有直面说,而是拐着弯夸赞他的手艺。
“偷偷学了这手艺,若是太守府亏空时,还得劳烦六殿下做些石镜贴补公家。”
原宇乐与她站在一处,见着镜中的两人,言语间都是傲娇:“镜只为佳人磨,换了旁人,我可不乐意。”
景知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远处的弦月,只盼岁岁花朝都与君渡。
原宇乐将手轻轻伸上去,揽住他,沾沾自喜着:“知知,其实你很喜欢石镜。”
“不是的。”景知双目望着倾泻而下的清辉,浮光中全是他们相处的掠影,朱唇轻启:“是你。”
原宇乐本还在失落中,听到这轻柔的两个字,回了一句:“我也是。”
有人在小院卿卿我我,也有人还在月色下无处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