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本宫想一下益州华阳庞家,可有人在朝堂任职。”
宦官黄公公闻言即刻收起了一张笑脸,凝眉思考,眼珠子转个不停。益州华阳属成都府,那几位出自成都府的官员以前都是支持八皇子的。自从陛下重封二皇子为燕王后,他们的态度又隐晦不明了。这帮人就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真个气人。想到这里,黄公公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人。
他上前几步,谄媚地一笑,用尖细的嗓子轻声道:“贵妃娘娘,奴才知道新科状元庞新逸便是益州华阳人氏,前段时间,还有成都府的官员聚在一起在庆祝呢!”
“哦…那庞状元在朝堂上任何职?”周贵妃眉头一挑,两眼盯着他问道。
“任翰林院修撰一职,陛下还召见过他几次,着他在南书房行走,给皇子们讲史记。”
“也给焱儿授课?”
九岁的八皇子赵道焱便是她的亲生儿子。
“应该是吧?要不,奴才探探去?”黄公公谄媚地问。
“罢了,你先下去忙别的吧…”
“是…”黄公公拂尘一抬,恭敬地退了下去。
他好不容易上追八代撸到与周贵妃是远房表亲这层关系,在等级森严的皇宫之中,自然投靠了周贵妃,平日里关系更近一层。
周贵妃坐在贵妃椅上左思右想着各方利益关系,想着想着就坐不住了,起身在堂屋踱来踱去,一抬腿就迈出了屋门。一帮子宫人跟在她身边。
“本宫走几步路,一大帮子人跟着做什么去,阿瑶跟着就是。”
“是…”阿瑶柔声道。
周贵妃轻摇着绿色缂丝牡丹图乌木雕花柄团扇,沿着红色宫墙信步闲走。初夏凉爽的清风拂面,吹起她额前的发丝,一扫在屋里的沉闷。
从娘家带进宫的贴身婢女阿遥小心地侍在她身边,默默地跟着她走。
“本宫去南书房看一眼八皇子。”
“是…奴婢去南书房接过八皇子,识得路呢…”
皇宫最南端有一间坐南朝北的庑殿,皇子们大都在此上学,听翰林院士讲史记。
周贵妃点点头,阿瑶带路,直往南书房而去。
远远地看到五公主独自一人,在南书房庑殿大门外徘徊,不时往大门内瞄一眼,犹豫不定是否进去还是不进。周贵妃停下脚步,拉着阿瑶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隐在旁边的一座假山石后好奇地窥视。
不一会儿,身穿曲领大袖绿色官服的翰林修撰庞新逸手拿一叠卷宗,走出门来。
五公主惊喜地迎上去,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时情急,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喃喃道:“新逸…我…”
看到是五公主,庞新逸心里一沉,不想与她有任何不明不白的暖昧关系。他沉默地绷紧脸,不卑不亢地对她一礼,沉稳地越过她往前走去。
“新逸…留步。”
庞新逸闻言,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了脚步,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五公主问:“公主,有何事?”
“你…那日送我回宫之后…我想…”
“送公主回宫是臣份内之事,臣仍有婚约之人,应当与公主保持距离,不敢有污公主清誉…告辞。”
庞新逸打断公主说话,一张俊脸像刷了一层浆糊,严肃地说完,继续往前走。
五公主红了眼圈,紧跟了几步后,扬起手帕欲言又止。闷闷不乐地站在他身后,一直望着他走了很远,还在呆呆望着。
还有这等事?见到这一幕,周贵妃眉头一皱,这个五丫头跟她娘一样,是个不省心的。转念又一想,计上心来。
周贵妃轻摇着团扇,粉脸含笑,款款地走上去。
“颖儿,你父皇准你去南书房旁听,怎地不进去呢?”
五公主正在一脚一脚踢着路边的小花出气,心中暗自懊恼。闻言,抬头见是贵妃娘娘,赶紧行礼。
“你生母的病好些了么,本宫正想去瞧瞧她呢…”
“托贵妃娘娘的福,好些了,正在吃汤药调理。”五公主无精打采地答道。
“你生母身子弱,你从小就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有何事,本宫自是护着你。”
“母妃…”五公主惯常是个见风使舵的,立刻亲昵地喊道。
“颖儿在此嘟着一张小嘴,有何事不开心呢?刚才那人可是庞状元?”
“嗯…”
“颖儿心里有他?”
五公主绯红着脸,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既是如此,本宫替你作主便是。”
五公主心里一阵窃喜,两眼立刻有了光彩。她感激地望着周贵妃,娇声说:“多谢母妃…”
“本宫得闲了与你父皇提一提。”
”母妃…父皇前段时间曾问过他有否婚配,他答已与表妹有了婚约。”
“若是颖儿喜欢他,有了婚约又有何妨,召他表妹父亲进宫来说一说,退了便是。”
“太好了…”
五公主高兴得差点鼓起掌,随即目光又黯淡下来,垂头丧气道:“他那表妹的父亲在隆州战死了,这可如何说去。”
“哦…他表妹可是姓刘?现在何处?”
“是,叫刘月娥…就住在他家里。前几日还见到过,就是一个狐媚子。”
那辽人千方百计打探的人,原来就在京城,周贵妃挑了挑细长的柳眉,得瑟的笑了。
“她如何能跟公主相提并论,颖儿勿灰心,若是真喜欢那状元郎,母妃帮你想想法子,你先回去吧。”
“是,有劳母妃了…颖儿告退。”
五公主满心欢喜地行礼离去,周贵妃含笑看着她走远了,嘴角一撇,从鼻孔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原路返回。
在翰林院埋头工作了七天,终于放假休沐了,庞新逸回到家中,换下常服,就满园子寻找书染。远远地看到他正在池子边洗墨砚,急忙走过去问:“交待你去办的事儿…办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