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了一阵,七爷按了按额头,颇有些疲惫,不知为何,他暗中轻吁了一口气。这下有个说服自己的由头,可以推迟些日子归去。
“她既然是住在京城,就会现身。盯紧庞家,一刻也不得松怠。这回若有差池,定是不饶。”七爷沉声道。
巫马鸿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赶紧答道:“是,臣派人一刻也不眨眼地盯紧了,决不会再有差池。”
“滚。”
巫马鸿像听到一声敕令一样,躬着身告退。急慌慌如丧家之犬,夺门而去。
东方硕驾着马车到了庞家大门,停稳后,月娥跳下车。门房小厮看见她,赶紧点头哈腰,知道她是将来的女主人。月娥也不经他通报,直接带着冬梅就迈进了院门。
斜对面的一处屋檐下,坐在马车里的七爷,看到了那个让他一眼万年的清雅身影,那条在纤细的腰姿上晃来晃去的乌黑发辫,就那么消失在了庞家院子里。
他的心没由来的一阵剧痛,像有刀锯子从心上锯过。
冰雪聪明的他从那情形,一下子明白了她的身份。她是庞状元的表妹,是与他定有婚约未过门的妻子。
她那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独有气质,那是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无言风采,骗不过他运筹帷幄的眼睛。
他一下就想通了,她能装修出当今别具一格的茶楼,她也会制造出那么威猛霸道的火器,可能她还会许多,因为她的思想不同于常人。
他呼吸急促,有些喘不上气,只得对身边的阿松道:“通知巫马鸿,立刻撒了暗捕。爷…亲自动手。”
“是。”
阿松从辕座上跃起,蹦跳几下,立刻不见。
月娥进了宠家院子,看到那几株梅树长出了茂密的枝叶,绿荫遮住了夏日的骄阳,微风徐来,一路清凉。
庞新逸穿着一件大白荔枝纹锦绣长袍,腰间锦带上系着一块通体透明的黄玉,衣袂飘飘,如凌波仙子迎面而来。
月娥含着微笑款款向前,温声道:“月儿见过表哥。”
说完,她屈膝行礼。
“月儿勿须多礼。”
庞新逸如沐春风般紧走几步上前,欲伸手拉起她。
眼光一瞟,院中小厮,婆子,婢女已站了一大群人在看着,方垂下了手,长身玉立站着。
“表哥,这一包茶点,是春桃做的。她的小小心意,叫众人分了去,每个人都尝尝她的手艺。”月娥笑吟吟道。
冬梅手里提着一大笼食盒上前,书染忙接手过去。两人没见生分,相视一笑,自然得像一家人。
月娥今天归家来,新逸刚听到小厮来报,还有些不敢相信,奔出来一看,果真如此。
自己心尖上天天忧着的人,就俏生生站在他面前,新逸的心中一阵发哽,眼里起了雾气,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月儿回家就好。”
院子中的婆子,婢女都忙着恭敬地给月娥施礼,不停说着问候的吉言。
月娥不停地和气点头,算是作答。随着表哥往前走,目光不经意间从院中的十几个婢女身上瞧过,一眼看到人群那位着浅红衫儿的婢女。
正是那日五公主在府上发彪,她仓皇出来,给她指路,带她离开的人,便向那婢女友好的笑笑。
旁边婆子见了,讨好地笑道:“娘子,她叫素婧,原是二爷房里白姨娘跟前的丫头。现如今,二老爷和白姨娘回了祖宅,还未归来,这Y头平日在后院就做些女红。”
“月儿,若是觉得这丫头眼善,拨去你院里可好?”新逸柔声问。
“表哥,我在这里还有院子?”
“当然有了,早就备下了,现在就带你去如何?”
这个家也是母亲的家,自己多一个院子有何不可,来了方便歇息。
月娥嘴角勾起,莞尔一笑:“好。”
那丫头听到月娥说好,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大少爷,一张脸粉得不行,现出一对小梨窝。
说着话就过了垂花门,后院那棵参天大树上,几只鸟儿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庞新逸猛然调头望去,一双黑黢黢的眼晴若有所思地眯了眯。
“书染,看看去。”
“好。”
一身青衣,身躯颀长的书染“嗖”地一声,一晃就不见了。
难道他还会隐身术?月娥一双眼睛好奇地四处搜索,虽然她不懂武功,但还是知道表哥身边有这等高手。她也盯着那棵大树看。
冬梅也在追逐书染的身影,她知道这叫“鬼影幻步”,天下很少人有这种功夫。在她晶亮的眼神中有了许多赞许。
月娥的目光从冬梅面上移过,书染与她都身怀武功,相貌相当,不禁心思一动。
那张瓷娃娃一样的脸盯着大树上的鸟巢看,新逸想到她幼年上树掏鸟的情形,便柔声道:“月儿,那棵树上有三只鸟窝。”
“哦。”
她就奇怪了,有着浓浓书卷香气的表哥,还会去数清楚树上那脏不拉几的鸟窝。
看那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新逸一惊,莫不是她又看上了那鸟窝?如今她长大了,上树被人见了多有不雅,还不如自己上去掏呢。
“月儿…我上去掏…”
“哦?”
月娥惊讶地看了表哥一眼,他还有这种上树掏鸟窝的疵好?不禁翻了个白眼。
边走边说着话,前方花团锦簇处有一座小院,门匾上写着“芳芸阁”。
新逸刚开口:“月儿…”
书染现身了,他在新逸耳边蹙眉道:“大少爷,有人在那上面去过。”
新逸听言顿时黑了脸,自己在朝堂未久,并无异己,何人竟敢潜入府中窥探。
一下子想到上次月娥回来,五公主就闯进来了。这次月儿回来,她人未来,竞是又派人来监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