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江河四通八达,能直通荣州,我们要抵达那里。”
七爷温声说完,面窗而立,看向船窗外波澜壮阔的江天一色,两眼熠熠生辉。
“萧萧”的江风吹动他墨色绸缎长袍,露出里面的金色镶边,鸣珂锵玉,天生贵胄。
“我不愿意去,你这是绑架。”月娥睁大眼睛盯着他的脸,愤怒道。
“哧…”的一声,七爷勾唇一笑,水润的红唇微微上翘,花一样美。
竟是那般的旖旎,看得月娥的心一动。想用美男计么?自己才不吃这一套。
“我想回家去!你是何人?为何要掳走我?”
她的一双明澈得能映出七爷身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等着他回答。
在这样黑宝石般又媚又亮的眼睛注视下,七爷一阵心慌,吸吸急促,终于溃不成军,败下阵来。
原准备往后再说的话,一下子说出来。
“我…就是你口里喊的师兄。”
“哪位师兄?”
月娥一头雾水,茫然不解。
“那日在藏经阁一起喝茶,一起抄经的师兄。”
月娥想起来了,他的身形和声音确实像,怪不得那么耳熟。可是那位师兄的长相明明是憨朴的,不拘言笑的,实在不能跟眼前这位迷惑万千少女的脸相苟合。
“你当我傻么,明明长得完全不一样,你如何是他。”
“那日是戴了面具去的。”
七爷含笑看着月娥迷惑的眼神,伸出修长的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壶。
原来那人是假相。可那长相,那表情如此的逼真,让人根本就无法去怀疑真假。难道今日他又是戴了另一副面具?
“那张脸是假的,这张脸也未必是真的。”月娥冷声道。
她烦躁地调头看向窗外,真是想不到,在这个什么都不发达的社会,这些人不要自己的脸,喜欢装成另一个人。一眨眼就换了另一张脸了,变脸功夫当真一流,现代社会都自叹不如。
她想起了元平带她出去街上玩,也是戴了面具,换了张脸,就像换了另一种人生。
以后在街上遇到了什么人,也不能真当是遇到了那个人。
“今日倒是真的…”
月娥翻了个白眼,管他真的假的,在自己身上用得着么?岂不是太白费劲了么。
“那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绑架我的目的是什么?想劫色么?刚才,船上那位娘子就美得很,你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地杀上山来么?”
七爷低下了头,默了默。他要什么样的天下美女没有,想爬上他床的女人多了去。
可他眼高于顶,一心干大业,何曾为了一个女人动过心。
那日,他偏偏就为了那个清雅的身影回了头。再看一眼就怦然心动,再后来梦中反复出现,搅得他不得安生。那个与众不同的气场,那个由里向外散发出来的风彩,就像是他的灵魂在干渴的大漠中遇到的清水,如此渴求,不能自拔。
他曾在寂静漆黑的深夜,悄悄站在那一道灰墙之下,偷偷眺望。想知道一墙之隔里的人儿在做什么,想着无数走近她的力法。
真的与她相遇了,还来不及欢喜,她又成了他要找的仇人。
他嫡亲的三哥和万千壮士的生命,就丧生在她制造的火器之下。她原是他恨得最深的那个人。
此时,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想错了,杀上山来的不是我,另有其人。我若想动手,何必从山谷中将你千辛万苦带出来。”他不想让她误会,解释道。
“那会是谁呢?”
月娥也迷惑了,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深仇大恨的仇家。
她是心细之人,那么多人杀来,招招要冬梅和她的命,绝对是杀人灭口的势态。
七爷不语,低头沉思。
看到她亵裤下露出来的一双擦了药膏伤痕累累的腿,修长均匀。那没擦到的地方莹白得耀眼,让人移不开眼。
“你看我腿干嘛?还没说清楚呢,你又是如何知道有人来杀我们?”
月娥抬了一下伤腿,往里面挪了挪。
才不是怕他看呢,以前穿裙子露出这样的半截腿,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多少人看到。她可不是这个世间那种足不出户,见着男子就忸怩不安,羞得张不开口的小女子,她只是想离他远一些。
七爷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那一双无处安放的眼睛只能盯着茶杯。
看他的窘样,月娥撇撇嘴。
气氛有点尴尬,七爷不自然地在方桌边坐下。倒了两杯茶水,举杯喝了一口,将另一杯茶往月娥面前推了推。
“你也不想想,你在京城有何仇家。”
“我在京城只认识表哥一家,其他人都无交集,我身边的人更不会杀我。”
“莫不是你表哥为了谁,想杀你吧?”七爷戏谑道。
“切,这你就想歪了,我表哥才舍不得杀我呢,我和他血脉相连。”
七爷听了她这话,怎么极不中听呢,好像她与她表哥已约定了生死一样。
他的脸瞬间就黑了,心里嫉妒得要死。
“我若想杀你,就不会去救你了。”他冷冷地看着她说。
“你为何平故就去救我呢?是谁告诉你的?”
七爷想,总不能给她讲是自己的梦告诉的吧,这说出来也太荒谬,太不严谨了。
为了不想让她误解太多,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便道:“反正当我赶到之时,你的那位驾车人正遭一群蒙面人万箭穿心,大御八块。想必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冬梅,也遭了杀害。不然,你不会连同马车一起坠落悬崖。”
听到七爷的话,如一道惊雷在月娥耳边炸裂:“你说什么?可是真的?他们都被杀死了?…”
七爷黯然地垂下眼睑,极凝重,极肯定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