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盯着她。
我是他娘,月娥翻了个白眼。
七爷翻身上了马,与她还是共乘一骑。
马儿突然狂奔起来,吓了月娥一跳。她反应也快,双手死死抱住了面前人的腰身。
森林里,一束一束笔直的光线从参天古树的密叶隙间洒下来,照亮了地面厚厚的青苔。
七爷的温热的手按了按她的手背,温声道:“抓稳了。”
这是一片原始森林,人迹罕至,与外界隔绝。
森林到处是粗壮参天的诡异植物,千年古树上爬着色泽妖娆的无名昆虫,密荫深处随时传来一两声兽叫。
骑下的马儿也跟着一阵嘶鸣,月娥抓住面前人腰身的那双手,也跟着紧了紧。
在前边开路的粗壮汉子手舞长刀,一路披荆斩棘,给后面的人探出一条路子来。
落日留下一片血红,很快就要归进西山。
岚风拂过林子间,驱赶着不断升起的白色雾气,带来阵阵凉意。
渐渐地,眼前的树木越来越稀少,地面出现沙土。
月娥第一次看到了浩瀚无垠的大漠黄沙,那样的干涸和苍凉。
她头昏脑涨,眼前是一片灰蒙。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狂风大作,飞砂走石,只见黄沙不见人。风沙吹老了容颜,吹得人睁不开眼。月娥将头贴在了面前人的后背上,回避迷人眼的风沙。
马蹄停了下来,七爷拍拍她的手背:“坐稳了,我要下去了。”
月娥点点头,坐稳了,七爷跃下马背。
她抬头看向四处,除了一望无际的大漠,看不到一点绿色,与早晨在林子间的参天绿荫天差地别。
耳边萧萧劲风刮过,漫天沙尘拂过面颊和身体。幸好戴了假面具,她将脖子和手缩进了衣裙中。
立身于这片广阔的大漠中,不久,月娥就口干得得要命。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对水有了一种强烈的渴望。
远处出现蚂蚁似的黑点。很快,在气势雄壮的呐喊声中,风儿一样冲过来一队辽军。
“七王爷…”在争相呼唤。
辽军骑兵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冲到七爷面前,全都勒马停住,跃下马背,齐齐跪在王爷面前。
七爷将缰绳递给身后的阿松,缓缓走上前去几步,挺拔的身姿如君临天下。
他对脚下跪了一地的将士们摆摆手,说了句月娥听不懂的话。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月娥,对阿松叮嘱了几句,便走向辽军簇拥着的亲王专属马车。
马车由四匹良驹拉着奔跑起来,车窗的装饰是有着亲王标志的墨蓝色。
车帘掀开了一角,七爷回头,看着马背上正眯眼看前方的月娥,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放下帘子。
阿松牵着月娥骑的马走在后头,为妨月娥坐不好摔下马来,他走得不快,还不时回头看一眼。
星月之下,大漠一片银灰,风沙蚀骨。
月娥脖子缩得像鹌鹑,手也缩进衣袖里。
阿松牵着马儿,来到一处营帐前。
“娘子,就是这里了。”阿松望着她道。
月娥点点头,抱着马背哆哆嗦嗦地慢慢下了马背。
“今夜住在这篷里?”月娥指着透出灯光的帐篷里面问。
“是,娘子先进去吧。”阿松说完,牵着马儿走了。
帐篷外点了一堆篝火,门口站着两名内侍。
两名内侍睨眼见着这个缩手缩头的中年妇人,没好气地往帐篷内一指。
月娥略低了头,走进了帐篷里。
靠里有一张木架支起的简单小床,上面罕见地辅上了一床金丝绒绣团花毯子,与外面一片灰沙相比,很是耀眼。床边放有一张小圆木柱支起的小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
月娥拖着疲惫的身体刚坐在小床上,门帘一动,进来一位穿着水红色绣牡丹花褙子,斜插金簪的妖娆女子。
在一片黄沙中,她无疑是最耀眼的星星。
女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之后不住地打量月娥。
她面上有些惊讶地将托盘放到桌上,默默站在一旁。
月娥看托盘里有一壶茶和一个杯子,还有一盘肉夹馍。
她又渴又饿,也不看那不作声的女子。自己端起壶倒了一杯茶水,豪迈地一口喝尽。再倒了一杯,文雅地饮了一口。
拿起肉夹馍,囫囵吞枣一样吃了一个进肚。
这才抬头看向妖娆女人,她的一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那妖娆女人脸上的吃惊和一闪而过的恨意。
“怎么,端进来不是给我吃的?”
那女人茫然不知月娥在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有些鄙夷地看了月娥一眼,站在一旁又是默不作声。
切,对牛弹琴,月娥不再理她。
坐直了腰身,伸出两根雪白的手指,捻起桌上的一个肉夹馍,月娥斯文地咬了一小口,慢慢的嚼着。反覆仔细地瞧着馍,这馍味道一点也不好吃。
她又咬上一小口,研究起馍来。
一个在细嚼慢咽,一个在一旁瞪着眼看,帐篷里两人都不说话。
看得久了,月娥吞一口馍,那女人咽一口口水。
吃了两个肉夹馍,喝了两杯茶水,吃饱喝足,困意马上袭上来。
月娥盘腿坐在小床上,当那女人空气一样。
反正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不过去,只能面对。
一名内侍提来一个浴桶,里面装了大半桶温水。他示意月娥洗漱泡澡。
妖娆女人更是又妒又恨地看着月娥。这个沙漠地带,水是多么宝贵。
她一碗水要用两天,只能沾湿了布巾简单擦一擦脸和手,脏水还舍不得倒掉。
“芙娆,王爷令你好生侍候…”
内侍口里的“娘子”终是没说出口,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该叫婆子才是。
芙娆屈屈膝,应了一声。
内侍出去了,芙娆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月娥。
“看够了没有?”月娥盯着她冷冷问。
芙娆伸手指了指浴桶。
“你转过身去,不懂礼貌,眼睁睁看着我能脱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