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速带十万大军到隘口埋伏，伏击耶律乔斯。”契丹王子傲立在中军帐，黑着脸下令道。

“是，末将领命！”穆罕急忙抱拳跪下。

契丹王子将手中领牌慎重地交给他，穆罕双手接过后，起身匆匆而去。

在草原上又行驶了几日，每到夜间，月娥再不敢在野地上露天过夜。夜深人静，不管有雾没雾，她悄悄掀开窗帘一角往外张望，都能看到夜色中的桑嘉坐着或站着在她看得到的地方，这使得她很安心。她缩在小小的马车里，可以安然入睡。

午后，草原上艳阳高照的天空很快就变脸，转眼间乌云密布。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紧接着就下起了暴风骤雨。

狂风呼啸，越刮越猛，雷声轰隆，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密急的雨点越下越大，倾盆而至的暴雨在草地上汇集成一道道小溪流。

草原上的动物们四处乱窜，寻找可以遮风避雨的树丛和岩洞。长长的队伍中，淋着倾盆大雨的马儿们发出一声声仰天长啸。

长长的队伍不得不被迫驶进了树林里避雨。兵士们将马匹拴在树下，不少人开始砍树搭雨棚，准备在此歇息过夜。

前方带队的侍卫策马到七爷的车窗边禀报：“王爷，前方路段是岔路口，往左走隘口，是近道，可以早几日回到国都，但要经过边塞。往右走过树丛坡地，路面难行，会晚几日到达国都，但安全许多。”

七爷想了想，“走隘口，路好走，快几日回国都。”

他知道隘口接近契丹边塞，自己曾灭了契丹王爷和他的军队，夺取了隘口这一大片有争议的土地。

“是，走隘口。”侍卫退下，策马去前方传达王爷的命令。

探路的斥候接到命令后，在瓢泼大雨中策马前驶。

月娥坐的马车外搭起了一张雨棚，扎哈起身拉她一起下去。

她摇头，“你下去吧，我不去，地上有雨水，不要弄得一脚泥上车。”

车马虽小，里面很干净。婢女知道月娥爱洁净，每到停下马车过夜时，她们就会提水来将座位和地板擦洗一遍。

月娥话音刚落，桑嘉和梓阳已一身水淋淋地钻进了雨棚。

“将头发擦开，不要着凉了。”月娥递了一块干净的布巾给窗下的桑嘉。

他微微一笑，接过去摘下发冠，擦干一头瀑布似的长发。劲风中，墨发飞扬，衬得脸颊跟玉雕一样莹白。月娥脑子里冒出一个词：公子如玉。

两人相处得不知为何就变得友好和轻松起来，月娥想了想，轻声问桑嘉：“你为何会说宋语？”

桑嘉耳尖有些发红，凑近窗边低声道：“七王叔府上有宋人，有位娘子说话像唱歌一样好听，我和梓阳好奇，就常常去，也跟着学会了几句。”

月娥呆呆望着雨棚上滚落下来的珠帘子似的水滴，眉梢眼角有难言的寂寞。

轻声道：“正好，我这么久以来很少人可以说话。既然你懂得我说的话，我就说给你听。你看这雷鸣闪电天气，人和马车在大树下极容易引来雷火焚毁，你去告诉他们要远离树下，打雷闪电时不要去水池边。”

桑嘉听她这么说有些不解，下雨天所有人和动物不都是在大树下避雨么。他放眼望去，所有人马都进入了树林。

他温柔的笑笑，“我叫桑嘉，娘子如何称呼？以后想说话，就说与我听。”

梓阳湿漉漉的头凑了过来：“你们在说何事，厨娘，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月娥耸了一下肩，指了指正下着雨的天空，没办法，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生火，只能吃干粮了。

桑嘉一把拉起还想说话的梓阳，往另一处雨棚去了。

七爷站在车窗里往后看，小马车安静地套在树下，扎哈和婢女们正在马车下说笑，月娥没有下车。

他回到榻上坐下，这些天的调养，胸口没那么痛了，被剜去一大块肉的手臂也在生新肌。回到国都，百里郎中配到药材，很快就会治好自己心脉上的伤。他离开朝堂大半年，回去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马车上，内侍点燃了一个红泥小炉，烧热了一罐牛奶。他倒了一碗，剩下的递给窗外的阿松，“给娘子送去。”

月娥喝着热乎乎的牛奶，吃了一块大饼，打了个饱嗝。暗想，若是他不要自己做小妾，不要什么火药方子，单凭他舍身从悬崖底下救出自己，给自己第二次生命，就妥妥的称得上是救命恩人。要自己做小妾，要火器方子，他救自己的目的和心思就不纯了。她脑子里东想一下西想一下他们之间的恩和怨，渐渐睡着了。

忽然间，窗外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惊恐喊叫声。月娥被惊醒，急忙扑到车窗边向外看。只见树林中火光冲天，雨地上并排放着两名被雷电击中的士兵，他们已昏死过去。

火势没有蔓延多久，很快又被大雨浇灭，一时间树林中浓烟滚滚，许多人被浓烟呛得不停咳嗽，奔跑躲避，场面极度混乱。

桑嘉奔了过来，看到车窗边的月娥平安无事，方才放了心。

“桑嘉公子，你去告诉他们没有？雷雨天不要在大树下使用金属物品，将头上和身上的金属饰品全部取下，水也容易导电，不要去水池边。”

“好，我刚才有事，现在就去讲。”

桑嘉虽然极不愿意管这些事，他心中还巴不得七王爷军营里越乱越好。可是不知怎地，他就是会对月娥说的话言听计从，不愿拂她意。

桑嘉跑到军营各处讲了月娥说的话，因他是贵公子，所有人不敢不从命，尽管他们心里将信将疑。

桑嘉跑到两名触电后昏死在地上的士兵身边，旁边一名吓得既想上去帮忙，又误听别人讲遭雷电的人是犯了老天爷都不可饶恕大罪，谁上去帮忙，谁就会遭雷击。

他吓得怕自己也遭雷击，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桑嘉问他：“他们是如何遭雷击的？”

士兵哭着道：“黄二去水池边洗脚被一道雷电劈下，当场就倒地死了。”

“李总头正在树下擦金枪，雷电劈在金枪上，他就倒地了，金枪烧成了黑炭。”

桑嘉看到那柄金枪被燃烧成一截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