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靠壁处正好挂着一排大大小小的成衣。桑嘉走过去,不经意间向铺门外看了一眼,只见几名陌生人在他的骏马周围晃晃悠悠。看样子,根本就不像要进铺子买衣料的人。
难道自己被人监视了?何人在监视自己?桑嘉心里吃惊,面上不动声色。他离开了成衣架子,走到一排卖玉石的柜台前,低头看那些玉佩。
铺门外那些晃悠的人并没有离去,而是散在四处,不时往成衣铺子里望一眼。
桑嘉暗忖,他们是七王叔的人?七王叔不放心自己真去了西凉?若果真如此,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自己一定要小心行事。
掌柜的看到眼前穿着裘毛大麾的贵公子,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公子,看上哪一种物件?小人帮您抱起来。”
桑嘉见此情形,不便再买外袍,惹人生疑。
他将腰间玉带暗暗用力一拉,指着快要断裂的玉带,对掌柜道:“给本子寻一条束腰的玉带。”
掌柜的一看贵公子腰间的玉带,暗暗吃惊,面前人肯定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他立刻躬下身去,连声道:“是…是。”
掌柜拿出店内最贵最好的一条白丝和五色线织成的腰带,上面系着一块玉佩,小心讨好道:“公子,这条丝带和玉佩是本城独一无二的,只有公子这样的身份才能拥有。”
“好,本公子就要它了。”桑嘉爽快地付了一百面银票。
他拿着手里的玉带反复看了一下,走到铺门口,喊掌柜的将它给自己系好。
掌柜的点头哈腰,一脸谄笑地给桑嘉系好腰带。
桑嘉整理了一下外袍,翻身上了马,在沥州城闲逛起来。那些监视他的细作并没有离去,而是不远不近地跟随在他的前后左右。
桑嘉勒住马,看到自己的马队进了城。
他扬起手,似在跟马队打个招呼,又等了一阵,扬鞭策马,驰出了沥州城,往西凉而去。
傍晚时,官道边上出现一片小树林。
桑嘉进了树林,将马儿拴在树下,走到一块大石头后解手。
回头看,那些三三两两跟随在他身后的闲人已不见踪影。他半眯起眼睛,抿起嘴角。不知那些人是被自己甩掉了,还是他们奉命只监视到这里,已撤回去了。
离开国都城已经三天,自己快马加鞭返回去至少也要三天。他忧心如焚,这么多天过去了,娘子还好吗?
……
月娥坐在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轻声哭起来。
“娘子,何苦呢?王爷叫你写什么就写吧,何必将自己为难成这样。”扎哈在旁着急道。
“扎哈,有些事情,我跟你解释不清楚。总之,我不写有不写的道理。”
扎哈懵懵懂懂地看着娘子,她是真的搞不懂,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娘子为何要不顺王爷的意。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娘子,奴婢去给你打水来洗把脸。”
月娥哽咽,“嗯,谢谢。”
扎哈出了屋子,月娥赶紧起身,缝制还差几针才做好的布包。
她将布包做好后,往里放了两套自己做的内衣内裤。想了想,又将那颗夜明珠放了进去。她将布包放在枕头底下,做好了随时走的准备。
不管他们是否能将自己带出去,总之要试了才知道。如今自己在这里度日如年,即使随他们逃离失败,面临的是死,也好过在此束手无策。
冬日的夜寒冷无比。
潇潇风雪中,一脸沧桑的阿木问阿香:“你今日若是达不成任务,就此死了,怪阿爹么?”
阿香急忙摇头,“女儿不会怪阿爹。当年,是女儿自愿跟随阿爹到这里来的。从那一天起,女儿的命就交出去了。”
“张公公救了我们一族几百口人命,我们就是万死也难报他的大恩。爹是一名细作,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的鬼。今日王府设宴席,王爷多贪了几杯酒,已醉了。我们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必须将娘子救出去。若是救不出去,今夜,就是我们父女俩的死期。”
阿香坚定地点点头,“救娘子出去,就会暴露我们的身份。若是被他们抓住,那是生不如死。女儿已做好了准备,一旦被抓住,就立马自尽。”
黑暗中的阿木眼含热泪道:“好,我们走。”
如一道轻烟,两人一前一后往日勒客房而去。
自从知道桑嘉会带自己出去后,夜晚睡觉,月娥总是悄悄爬起来打开窗桕,再虚掩上。
她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突然听到窗台上有一声轻响,立刻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药味。
她紧闭自己的口鼻,正在仓皇之际,床边站着一道黑影。
“娘子,快走。”床边的黑暗影轻唤。
月娥警觉地爬起来,没有问来者何人,马上穿上外袍,抓起枕下的布包背上。
黑影拉着她走到窗台边,将她举到窗台上,下面有另一个黑影将她接住。
院子里,两名守夜的婢女闻到迷香,已倒在了廊下。
左右厢房已熄了灯,婢女们进入了沉沉梦乡。夜色中,有几道浅浅的影子在随着寒风曳动,分不清哪是人影,哪是树影。
黑影拉着月娥悄无声息地走到院墙根下,带着她跃上墙头,飞掠而下,往前急奔。
月娥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挟带着,耳边有呼呼的寒风刮过。
突然,甬道边的树影丛中走出来一名黑衣人,他沉喝一声:“何人?”
黑影也不搭话,挥手一指,那黑衣人应声倒地。
黑影抓往月娥后背,如飞般跃上王府后花院的院墙。
两人还未跳下墙去,只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子从耳畔边炸裂般响起。有人在寂静的黑夜里大声喊叫:“有刺客!快来人呀!府里的侍卫被人杀死了。”
月娥吓得腿脚发软,被黑影抓着跳下墙,躲在树丛里。只听到周围有脚步声经过,不断的喝问声从四方包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