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后半夜。
往日华丽宛若城堡的别墅区,无声又诡异立于悬崖之上。
悬崖另一端是辽阔的海岸线。
波浪反射莹莹月光,世界迷迷滂滂,海面水汽翻涌,雾气铺天盖地袭来。
一行人往浓雾那方的别墅挪动。
吴助理大腿牢牢并拢,小腿打着摆子,以猿人刚学会行走的别扭姿势往前踏步。
他又疼又冷。
程墨裹着软糯的羊绒毯子,趴在程斯樾的肩膀,她感受不到一丝冷意,也不再害怕。
羊绒毯子滑下,程斯樾停下脚步,淡淡地瞥一眼吴助理。
后者会意,一瘸一拐上前,替程墨掖好毯子。
嗯,是块当公公的好料子。程斯樾愈看吴助理愈顺眼。
“冷不冷?”他别过脑袋。
“不冷。”她说话的时候,无意识地往他耳边凑,于是几丝呼吸扑到他的侧脸,宛若飘荡在空中的蒲公英。
程斯樾脚下一顿,心跳咔哒一下。
骤停。
“四叔,怎么啦?”偏背上的女孩子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纳闷的口吻,“您该不会…怕鬼吧?”
“不会。”程斯樾强装镇定,托住她的大腿,往上掂了掂。
程墨琢磨两秒,长辈都爱面子,她又问:“那您怕黑?”
“……”
昏暗阴沉的环境,气氛诡异的氛围,后头还跟着个一瘸一拐的吴姓NPC。
很难不让程墨多想。
“该不会怕我吧……”她微微往后仰,葱白的手指松开他的肩膀,她缓缓吞了口唾沫,解释道,“我其实也没那么暴力。”
她回想起方才在花房拿牛肝菌打程斯樾的场景。
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程斯樾懒得和她计较。
吴助理打开别墅大门,哈腰欠身,“程总,当心台阶。”
终于将人背进屋子里。
忽然间。
家电重新运作,到处都是滴——嘟——的声音。
四周大亮。
程墨像个被埋在矿井神奇获救的矿工,蓦地闭上眼睛,脑袋往程斯樾颈肩交界处一埋。
程斯樾没催她下来,可能怕供电不稳,他没坐室内电梯,背着人走楼梯,一口气上三楼。
“到了,早点休息。”
“!”程墨忽然意识到来电了,她却一直霸着四叔的后背,“胁迫”他从一楼背到三楼。
救命!她重得和猪一样!
尴尬如暗潮,后知后觉向她袭来。
她咻地从他背上滑下来。
“那个。”程墨攥紧羊绒毯子,话到嘴边却尬得没词了。总得解释几句。
“还有事?”程斯樾刚要出去,又转身,点漆的眸子,倒映出女孩子娇小的身影。
程墨对上他的视线,心底被烫了一下,旋即生硬地别开脸。
只能没话找话,尬出一句:“四叔,你的斜方肌有点长,再过几年会长富贵包。你要注意锻炼喔。”
“……”程斯樾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
背她一路,背上满是臭汗,小丫头就这么回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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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叔替程榆汌穿上唐装,衣服手工定制,出自宁城最好的唐装店。
程榆汌打量镜中满身暮气的自己,长叹一声,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老赵,这套衣服是当年求婚时穿的。”
赵叔自然有印象,他也是那时候到程家工作的。
“老爷一点都不老,正当年。”
程榆汌知道这些无非是场面话,笑了笑,未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