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放在门把手,程墨踮起脚,透过玻璃望进去。
围在不远处的吃瓜护士急了,自称是程总老婆的姑娘怎么怂了。
医院走廊暖气干燥,那姑娘浑身上下从水里捞起来似的,头顶汩汩冒出白色的雾气。
护士和病人衣着单薄,只有这姑娘一身极厚的羽绒外套,外套上还沾了不少灰尘。
一个病人正和护工唠嗑。
“微艾劈病房那小伙子怎么样了?”病人是一名五十出头的大姐。
消息网发达的护工:“小伙子头破了,于主任不许他出院。”
“于主任?”大姐诧异,“咱们医院的脑外一把刀?”
“那可不,于主任都不许他出院,那一定很严重的。怪不得睡了那么长时间,上午醒过,人闹着要出院,现在又睡下了。”
大姐拉出遗憾的调子:“小伙子挺帅的,我还想把我女儿介绍给他认识。连于主任都觉得严重…那肯定影响脑子,傻子女婿不能要。可惜了啊——”
程墨瞬间天旋地转,脸比墙皮还白。
她强忍崩溃,轻轻拉开病房门。
程斯樾躺在病床上,双目闭着,头部不仅缠着纱布,还套着一个白色网状的医用弹力帽。
果然如护工所说,他真的很严重。
场面冲击太大,程墨吓坏了。
透骨冰寒的悔意冻住血液。为了一张破照片闹脾气耍性子,把他赶回国,他本来不会碰到这种事。
都是她害的。
鼻腔酸意汹涌,程墨踉跄上前,眼前倏地眩晕,双腿一软,忙伸手撑住床沿。
“程…斯樾?”
病床上的男人没动,只剩下胸膛还在微弱起伏。
她握住他的手。
干燥、温暖的大手,暖流过电般导入她冰凉的指尖。
她渴求这样的温暖,贪婪的手指一根一根插进他的指缝,她的小手紧紧扣住那只大手。
不够。
她负气小孩般的将他的手攥住,捏紧。
十指牢牢扣住。
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几乎快到跳出心腔。
渐渐地,鼓点般的心跳和一些声音重合……
她抬头听见树梢上的少年敏捷地爬下树,掰开她僵直的手脚,他问她冷不冷;她在学校厕所摔得一身淤青,他的声音击退同学们的嘲笑声,他问她疼不疼;他踩下踏板沿着大路骑山地车,风吹鼓他的白衬衫,他说你太矮学不了自行车;那辆他亲手装上彩虹车铃的小自行车还在程家库房,他问她车铃声音好听吗?
她凝着病床上近在咫尺的眉眼,和那个时候略微不同,多了几分成熟。
耳边的声音不复存在,眼前的世界化作真空。
她把头埋进他的臂弯。
一动不动。
.
程斯檐从吴助理手里接过一袋换洗衣服。
吴助理:“程总,要我替您吗?”
程斯檐:“我弟给你开工资,不是让你当保姆的。”
话糙理不糙。
老板(程斯樾)是没把他当保姆用,把他当下人使唤了。吴助理喉结滚动,咽下这句话。
程斯檐回程氏集团开会,原本两个半小时的会议被他压缩到一小时,就为了赶回医院,照顾他那个敲破脑袋身体不能自理的植物人弟弟。
“我弟身边有人吗?”程斯檐脱下西装,无比自然地递到“不是保姆”的吴助理手里。
“韩嫂刚回去,她给老板炖骨头汤。”吴助理事无巨细汇报,“按您要求,于主任给老板挂水,这会儿正睡得香呢。”
程斯檐:“嗯,臭小子这回横不起来了。”
吴助理撇撇嘴,不敢应声。
鎏玺会所的楼梯已经拆掉了,隐性弟控的程斯檐大发雷霆,直言要会所老板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