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樾走出公司。
程墨挂断视频。
红灯。
男人在马路这边,女孩子在马路另一边。
两人隔着一条斑马线的距离。
车辆呼啸而过,自行车响起清脆的铃声,归家的路人行色匆匆。
程墨撑着下巴,打量马路对面的男人。
小时候一直拿他当长辈。
她眼里“权高位重”的长辈时不时逗她,让她气得跳脚,他还拿辈分压她,让出她有气无处撒。
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再怵他,她拿他撒气。
这样的转变很神奇。
相识整整十四年。
可能这就是光阴的力量,它将回忆打磨好,罩上一层无形的玻璃,她将玻璃擦干净——
于是,十四岁的程斯樾就站在那里,站在最初的回忆里。
程墨眨眼。
清净利落的少年消失了,站在马路对面的男人,眉宇间浸润出几分成熟。
她远远望着,见他嘴角卷起微笑,语言系统退化成唇语。
程墨从那翕动的唇瓣读出两个字:老婆~
夜风将波浪号推送过来。
程墨胸口发麻,暗骂他那么肉麻。
却舍不得移开眼。
两道视线胶着。
这一瞬间,她的心脏被标记成靶心,箭自回忆深处逆行而来,正中靶心。
明明有点生气。
可突然的心动横冲直撞,蛮狠地闯入她的胸腔,装修大队似的,抡起铁锤,横一下,竖一下。
心脏砰砰直跳,跳得她坐立难安。
下一瞬。
身体先于大脑下达指令。
程墨遽然跳起来,脚步和绿灯同频,她速度极快地跑过斑马线。
“老公~!”
喊声化成箭,将程斯樾的心脏一箭射穿。
他嘴里说着“慢点跑!”,手臂却不自觉地张开,迎接那道清丽的身影扑他满怀。
还不够。
那个女孩子既贪心又小气、占有欲后知后觉涌上心间。
她三步上篮,跳进他怀里。
强大的冲力。
程斯樾后退两步,堪堪稳住脚,他托住女孩子的腿弯,垂眸想看她。
小祖宗把头埋进他的肩窝,只肯露出头顶。
赏他一个孤零零的发旋儿。
“咖啡快洒了。”
“反正我也不想喝。”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打钱了。”程斯樾低笑,“祖宗,咱家可不兴浪费啊。”
“那你先放我下来。”
“我不。”男人恶劣地笑,把人形聚宝盆猛地往上端。
程墨感觉身体被抛向半空,慌张地“呀”了一声。
又被男人稳稳接住。
“……”她面红耳赤,“程斯樾,你快放我下来,你不嫌丢人?”
野痞调子从她耳边划过:“这儿,咱们自家公司,拿出你的老板娘架势。”
程墨瓮声:“我嫌丢人。”
双脚平安落地。
程斯樾问:“我的饭呢?”
“什么饭?”程墨眼神左右乱看。
“你偷我的饭,还在失主面前吃播。我可没见过如此嚣张的犯罪嫌疑人。”
“……”
程斯樾牵起她,往公司大厅走。
前台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正往纸箱里装东西。
程墨想起落在行道椅上的饭盒,作势要去拿。
前台旋风似的刮出去,又刮进来。
“老板娘、饭、饭盒!”
“哦,谢谢。”程墨伸手去接。
“不不不,我帮您洗,这就帮您洗!能不能别开了我,呜呜呜……”
她哭天抢地抱着一沓饭盒冲出大厅。
程斯樾从打包袋里拿出咖啡,打开盖子,放她手里。
程墨歪过脑袋,似乎在确认:“你开了她啊?”
程斯樾不以为然:“公司前台的工作是负责接待客人,她倒好,把客人赶出去。真当自己是金身大佛?合着还得让客人上三柱清香?”
“怎么?”程斯樾凑上前,揉揉她的脸蛋,“老板娘心善?不想开了她?”
程墨一个白眼:“贵司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程斯樾感受到她的无差别机枪扫射:“行,认了。”
他是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