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医院的大门,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想起过两天就是交租的日子,便开始往家里走。为了早点把东西打包收拾好,也为了再最后睡一睡那种温暖干燥的环境,或许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睡不到了。我不打算这么轻易就回到家乡去,恳求父母接济,但合同不到期,我也没办法另寻一份其他工作维生。如果违约,违约金是我打工一辈子也付不起的。
我一边犹豫,要不要将工厂和贝瑟姆告上法庭,一边浑浑噩噩地走上楼梯,到了家门口,房东以往总会坐在楼下读报纸,但今天我似乎没见到他。
我魂不守舍的,也完全没留意,门没上锁,把手一拉就开了。我进了屋子,关上门,点亮了客厅的蜡烛,狭窄的起居室一瞬间就被温暖的火光充盈。我累极了,摔倒在床上,老化的木壳床发出接连不断的吱喳声,我听着这刺耳的声音,却感到安心,渐渐沉入梦乡……
意识朦胧之间,一个原因不明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盘旋……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以往,我躺上床后,木床板那股刺耳的声音很快就会停下,但这次……这次为什么持续了那么久?
不对。
我扭动我的脸,想要撑开沉重的眼皮,终于,我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视线里是一片黑暗——蜡烛熄灭了。
我正觉得奇怪,头转向门口,有什么东西好像从黑暗里一闪而过,我还没来得及思考那是什么,突然,我感到腰上传来一股压力,紧接着,一块冰凉的软布被一股力道压在了我的脸上,死死堵住了口鼻。我彻底醒了,眼睛就算适应了黑暗环境,却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我拼命挣扎,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摸索,想喊出声,声音却闷在喉咙里,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丧失抵抗能力,两条胳膊垂了下去。
过了一会,行凶者判断对方彻底昏迷了过去,便松开了按压在涂了迷药的软布上的手,他从阿门德的身上下来,把布塞进大衣口袋里,俯下身,开始在床底下摸索,寻找绳子和麻袋。
“吱”
倏忽,他听到床板晃动了一下,便抬起头——
“咚”——
我两拳交握,在他站起身前猛地砸下,狠狠砸中了头顶。这个绑架犯被砸得眼冒金星,我刚打了石膏的手也疼的不轻,我趁机翻身下床,只有一个念头,他一定是贝瑟姆派来清理门户的,我必须限制住他的行动。
这时,月亮突然出来了,他抬起头来,我吓了一跳,这个人戴着一个防毒面具,穿着一身黑,在月光照耀下显得尤其狰狞可怕。我怔住了几秒钟,只是这几秒钟,他一拳带风,猛击我的腹部,那里正好有处淤伤,我直接疼得趴在了地上,强撑着抬头看,只见那个绑架犯甩了甩脑袋,提起装作案工具的麻袋,背对我,摇摇晃晃地翻窗跑了。我伸手去抓,最后只看到一缕长发,从凶手的面具下面钻出来,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长发?”
米亚·莫拉莱斯听得认真,提出了问题。一旁的执法副官已经靠着墙,打起了盹。
“是,好像是白色的……又或者是金色的,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他用没断的那只手搓搓眉骨,斟酌了一下,继续说,“执法官,我觉得那应该是个人类,不是蛇人或者阿维斯族,至于是男是女……女人的可能性更大。”
说完,他又想了想,肯定道:“嗯,应该是个女人。我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很香甜的女士香水味。”
“咳咳。”
执法官咳嗽两声,副官立马睁开了眼睛,站起了军姿,表情严肃地开始动笔记录,似乎刚才站着就呼呼大睡的不是她。
“什么体型?”
“瘦,不高,穿着靴子也要比我矮上半头。”阿门德用手比划,“大概……五尺七寸上下吧。”
“能想起来犯人的大概打扮吗?”
“能,太能了,啊,尤徳在上,那副模样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看向莫拉莱斯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仿佛随时处在崩溃边缘。
她急忙安抚道:“如果不想回想,不用勉强,等你精神状态好点了我们去做个家访。”
“不,不必。”他坚持道,“她穿着一件很长的黑色风衣,皮革的,黑色的靴子,戴着那个……噢老天、戴着一个好像骷髅头的防毒面具。”
“好的,这是您现在能想起来的全部吗?”副官边记边问。
他点点头,又补充:“还有长发……”
“我记着,白或金色的长发,头顶部有钝器伤。”
“是的,那就没有了。”
“好。”她转向莫拉莱斯,低声道,“我去联络人来做个侧写,顺便查一查贝瑟姆冶铁厂。”
执法官对她点头示意:“让他们多留意近两天到医院检查头颅外伤或脑震荡的病人。”
副官玛利亚走出办公室,此时天已经擦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