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门扉被打开,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安妮走进黑得恐怖的房间,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床上冰凉的脸,她又摸向胸口,她觉不得一点的心跳,她将手放在鼻底,感受不到一点的呼吸。
身体愈加僵直冰冷,全身上下被深红的血迹包裹,他的泪结成了冰挂在了眼睫上,他的嘴因血迹而鲜红。
安妮不可置信地触碰着季翎寒,她慌乱无措地搓着季翎寒冰冷的身体,她颤颤抖抖地将季翎寒抱在了怀里,强忍着的泪水也如倾盆大雨般落下,掩着面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翎寒,对不起……对不起……”安妮撕心裂肺地嘶吼着,痛苦地叫着,“啊啊啊——翎寒,你醒醒……你醒醒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能不能看看我?”
“你受苦了,对不起我让你受这么多苦,对不起……你很疼吧,你很痛吧,你很不好受吧……你很想找人说说话吧,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抛下你,我不应该参与这项计划,我应该在二十年前就该死的……我才是该死的那一个……”
“你醒醒好吗?”
“你不是想妈妈吗?你醒一醒……你好好看看我……你看我像不像你妈妈,你看我是不是你妈妈?对不起……我求求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不理我也好,你醒醒啊……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安妮将自己二十几年来的伪装撕下,以自己真面目面对季翎寒,那张脸是季翎寒最熟悉的脸,那双眼睛是季翎寒感到最亲切的眼睛,那是季翎寒想念了好久的妈妈。
“翎寒,妈妈在这儿,你好好看看妈妈……你看看妈妈的眼睛,是不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纵使阿德赞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季翎寒听不到更看不到,季翎寒的表情很安详,好像在做一个很美好的梦,梦里有他最向往的人和物。
阿德赞哭到嗓子发不出声来,痛到喘不上起来,她看着无动于衷的季翎寒,心更如万箭穿心千刀万剐般疼痛。
一片枪林弹雨的基地,唯有此处最安静。一位佝偻老人逆着光在走廊前行,停在冰冷的门前,一向慈眉善目的她眸底也多了几分幽深冷冽。
“阿德赞,你这一生做过那么多的错事,杀过那么多的人,你可曾想过你会遭到报应?”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响来,“你现在知道失去亲人的痛了吧?你现在知道他当时有多难,方静茹当时有多绝望了吧?”
阿德赞抽噎着站起来,目光黯淡忧伤,“罗萨娜,罗润瑛……我知道我这一生作恶多端杀人如麻,我也知道我该受到惩罚,可这一切和他无关,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无辜的……我求求你,救救他……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罗润瑛笑道:“他就不该活着,他活着只会带来祸端,他该死,他害了那么多人,帮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替他们杀了多少人,就算他手上没沾着血,他也是共犯,罪不可赦,该死!”
阿德赞摇头,“不,不是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违抗,他也身不由己,那些人的死与他无关……”
“怎么和他无关?季颖和夜岑的死,那么多人的死,还不是因为他!”
“……罗润瑛,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更多人死亡吗?你身为一名政治家军事家,你难道看不出他们想要干什么吗?你身为一个母亲,你难道要看到方静茹活在一片战乱里吗?他们的目的绝非那么简单,他们要以强大的军事力量席卷世界,将各种新药注射在世界人民的身体中,达到他们所谓的人世间再无病痛,人们会快乐的活着。人造人的实验本就不该有的,既然得不到世界各国的认可,那就干掉其他国家,这才是他们的计划。”阿德赞说。
“这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罗润瑛,看在你和他相处这么久,你也知道他这几年过得不容易,你也知道他有多累多痛苦,你也知道夜离有多在意他……夜离的变化很大,你也不希望夜离变得更偏执,你也不想让方静茹因为夜离而担忧……你救救他……他很善良,他没有杀过人,他没有做错什么……那些、那些被组织伤害过的无辜的人他都有在救……他只是被逼无奈,他只是被折磨的人……他也很痛苦……他也很无奈……罗润瑛……我求求你了……”阿德赞跪在罗润瑛面前乞求着她,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感到这么得害怕这么得无措。
?
“罗萨娜奶奶,谢谢你帮我,没想到一个人带孩子这么累,做妈妈的可真不容易。”
“罗萨娜奶奶,你能教我怎么做饭吗?我也要为孩子们以后吃饭着想,要是什么都不会,孩子们的身体也好不了多少。”
“糖醋里脊、糖醋鱼、秋葵……这些怎么做啊?”
“我平时工作忙,她们又太小,你年纪也大了,我不好意麻烦你。”
“照顾小宝宝还需要注意什么?怎么哄孩子?怎么喂她们喝奶?”
“阿兰朵莱斯利,这是她们的名字。她们还有中文名,阿兰朵叫夜罂涵,莱斯利叫季梦川。”
“奶奶,如果我哪天不在了,你能帮我把她们安置在一个好人家家里吗?能接纳她们的病又疼爱她们的人家。”
“我才知道肝肠寸断、魂消肠断是什么感受……我才知道一个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人活着是多么痛苦煎熬……我才知道命运生来就有……或许死是一种解脱……”
“奶奶,那些战胜病魔心魔的人是如何度过那段生不如死的时光的,他们有想过寻死吗?他们又是怎么打消这个念头的?”
“奶奶,心痛你知道该怎么治吗?”
?
罗润瑛的眼眶湿了,一阵酸楚,她见过季翎寒的笑容,充满苦楚悲切与无奈,也见过季翎寒眉头紧锁的模样,那般教人心疼,仿佛要破碎了一般。
“求你了……我可以替他死……你怎么折磨我都行……”
罗润瑛一声不吭一声不响地绕开阿德赞走向季翎寒,满是茧子的苍老的手摸着季翎寒的脸,罗润瑛颤抖地说:“孩子,奶奶会救你的……你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了,你没有错,你不应该遭到如此的伤害,奶奶会救你……”
说罢,罗润瑛取下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项链,从中取下一颗红色的胶囊,将胶囊塞进了季翎寒的嘴里,“阿德赞,帮他搓搓身子。”
“好。”阿德赞赶忙起身马上给季翎寒搓身子,“那、那是什么药?”
“促血化淤,促进血液流通汇入心脏,能让他活着,但不能让他身上的病好转,这些病要想好,就得要接受长时间的治疗。他头部的神经有问题。”罗润瑛边偷偷擦拭眼角的泪边挪动沉重的步伐走向门口,“我要你做几件事,这几件事能让这个基地彻底覆灭,但我不能保证你能活着走出去。”
“好。”阿德赞丝毫没有犹豫。
……
“你要去哪里?”
“去见一位故人……”
她走了,阿德赞依旧搓着季翎寒的身体。阿德赞心知肚明,罗润瑛要找的是鲍尔?泰勒,曾经的爱人……
?
砰砰砰——
“夜离,进行得怎么样了?找到控制器的程序了吗?”十万火急之下季阳焦急地问。
“快了,”夜离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一串串代码快速闪过,“还能拖多久?”
季阳:“一个小时。”
夜离:“尽量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