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阿德赞自嘲一番,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当母亲……
战火延续了很久,夜离全身而退到奇幻大森林里等待着阿德赞和季翎寒的身影,却迟迟未见。
此刻基地内部全部都是“人造人”计划的实验体和变异体,他们被聚集在一起,远方的导弹精准射入基地内部,迸出残忍又解气的火光。
导弹的射入引发了内部的炸弹,瞬间,基地陷入一片茫茫大海中,迸炸出的碎片将远方土地烧为焦土,烧焦的肉体碎片弥漫空中。
翻江倒海般的蘑菇云席卷了整座繁华又罪恶的城市,销毁了统治Y国几十年的反自然反社会的恶性组织。
基地的墙体坍塌,几十年付诸的心血全部破灭。
2026年5月28日,一切都结束了,倾盆的大雨将一切的罪恶冲刷,将一片的冷酷残忍退却,给这片焦土带来了微小的生机。
夜离奔向坍塌的废墟,像只发疯的野兽用兽爪一点点刨开厚重的废墟残渣,他跪在那里一直翻找着,他感受不到生命的跳动,就连电子设备也感受不到生命迹象了。
夜离埋头翻找,他忘记了吃饭忘记了喝水忘记了睡觉,他夜以继日地没玩完没了的翻找,他恨不得埋在下面的人是他,阿德赞在骗他……阿德赞骗了他……
“啊啊啊——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夜离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夜离不管不顾地狂砸永远挖不完的废墟,他整个人都抓狂着,他压抑许久的风怒终于得到了释放,他抓狂地挠着自己,满是血的手将脸抓花,他一个人恼怒地疯狂地打自己。
他一直挖啊挖,无止境地挖,他始终看不到一丝的希望,万籁俱灰之际,他彻底崩溃大哭起来了……
?
2026年7月30日。昏迷了两个月的夜离在病房里醒了,肉眼可见长大不少的阿兰朵莱斯利爬在夜离胳膊身边直勾勾地看着夜离。
她们看到夜离醒了,开心得要飞上天,她们立马跑去告诉方静茹哥哥醒了。
方静茹看到夜离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禁一笑,不知怎的笑又收回了。
夜离看了眼方静茹,他从未见过这般的方静茹,连点气血都没有,“妈……”
刚刚方静茹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听到着一声“妈”,情绪一点也绷不住了,她踉跄地抱着夜离痛哭,像个老孩子一样怎么也哄不好。
“你不知我有多心疼你,你看看你,伤得那么严重。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压得我快喘不上气了。”
“切!臭小子。”方静茹擦好眼泪一秒变脸。
阿兰朵泪眼汪汪地看着夜离,嘴紧紧抿着,脸鼓囊囊的,一直在忍着眼泪,夜离见了反倒觉得很是可爱,他就捏了捏阿兰朵的脸,阿兰朵就黏着夜离嗷嗷大哭,这可让夜离束手无措,只好将目光投向方静茹。
方静茹抱过阿兰朵左哄右哄的。
夜离又看了一眼莱斯利,明显这小家伙和季翎寒一样样的性子,就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表现,就知道忍……
季翎寒……
“莱斯利,到哥哥这里来。”
莱斯利爬到夜离身上,夜离昏昏沉沉地坐起来好一会儿才不昏抱的莱斯利。
夜离问:“想哥哥了吗?”
莱斯利:“想,每天都在想,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哥哥了……我还想爸爸……哥哥,你知道爸爸去哪里了吗?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夜离目光微滞,神色忧伤,碍于莱斯利,他只好强颜欢笑,也不知如何回应她,他的目光再一次投向方静茹。
方静茹一一把两个小可爱交给门外的保姆,随后坐在夜离跟前,语重心长地说:“他在重症监护室,时刻有生命危险,现在除了主治医生谁都不能见他,他身上的伤很严重,神经也受到了损伤。还有……”
“还有什么?”
“脑部损伤严重,如果脱离了生命危险也不确保能够醒来,如果能醒来可能会伴有一些脑部损伤所带来的难以扭转的病情,他可能或多或少会有创伤后的应激反应。总之,他是否能醒,对他都是一种折磨……”
“几、几率大吗?”如鲠在喉,方静茹每多说一句夜离的心就会多痛一分,“活着的……”
“微乎极微,他的身体遭到严重的破损,他曾依靠的自愈能力现在几乎为零,现在只能通过不断的手术治疗。几率不大,也不是没有……”
“那、那、那他要是醒来了,能恢复到像正常人一样的几率大吗?”夜离大气不敢喘一下。
方静茹颔首低眉摇头,“不知道。”
夜离倒吸冷气,他双手颤抖着攥着床单一声不吭,呆滞良久,夜离才问:“当时是怎么找到他的?阿德赞说会带他到奇幻大森林里的,说会让他安全的,她为什么要骗我?!”
“不,不…不……阿德赞她已经没有力气带他回去了……”方静茹极力克制自己,努力组织混乱的语言,“当时我们将整座废墟残骸移走才看到她们的身影,阿德赞将他保护得很好,她用她孱弱的身躯抵挡住了强大的冲击撞击,护住了季翎寒。她被砸得面目全非,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她依旧护着季翎寒。或许这是她竭尽所能为季翎寒做的最后一件事。”
夜离的嘴似张非张,须臾过后,低下头说:“不要让他知道……他不能知道……他不能知道……”
方静茹看着身体微微颤抖的夜离不禁靠近他,她想和夜离谈谈心,他们母子很久没有这么待着了。
抽噎的声音愈来愈大,夜离的身体也愈加颤抖,他抬起头来,被眼泪浸湿的眼眶通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了方静茹,梦回孩童时期。
“妈……你让杨正毅救救他吧……让他活着吧……他过得太苦了太痛了……我想保护他……我想他过得好……”
“夜离,你忘了当初吗?你不过是一时兴起,你只想玩他,占有他,你明明知道他的经历,你那时为什么不想着保护他,非要等到连生的机会都渺茫的时候才想到要保护他?你带给他的,是折磨,是痛苦。我们给他带来的是灾难,是冷漠,我们是伤害过他的人,他怎会信我们的保护?”
“是我,是我,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该去招惹他,你不让我接近他是为了保护他,你们最了解我的性子,你们是想让他远离我,不要被我伤害……”
“可那有什么用?他早就在意你了,在很早很早以前,你刚出生时开始……”方静茹叹了口气,“我们欠他太多,我们要弥补,哪怕他不接受我们也要做。”
“妈……”夜离抬头,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像只无辜的大狗狗,“他如果同意和我长相守,你会同意我们吗?”
“会,你爸也会同意。”
“谢谢……”
方静茹摸了摸夜离的脑袋,略显疲惫的长叹一声,说:“是我们错了……”
夜离眼睛瞪得圆溜,他不止一次看到方静茹伤心的眼神,而这一次,却比起往常更让他心痛,“妈,你们没有错。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没有他,楚青也不会盯上季翎寒,也不会露出马脚,让季盛趁虚而入,提前设防,为我们准备那么多枪支弹药重要武装部队以及根据地,甚至延伸至RB组织内部,我们国家也不会这么快知道RB组织内部的信息,更不会提前做出应对措施,更不会将这一切全部终结。或许也正因为我的出现,才会让他的心偏向这一边吧,毕竟我是阿德赞救活的……季盛知道楚青一定会露出马脚,而季翎寒就是让他露出马脚的契机。你其实错怪阿德赞了,杀掉外婆也是季盛计划中的一部分,其实外婆她根本没有死,她还活着,她被季盛一直安插在Y国,一直观察着RB组织研究重要人物鲍尔泰勒,他是季家的人,外婆是季盛安排在Y国唯一对季翎寒好的人,她一直在照顾着他,教他做饭,教他照顾孩子,教他人生哲理,倾听季翎寒的诉说……”
“你……她……”方静茹话音颤抖,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夜离,“那她人呢?……不,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是怎么猜到她的?”
“罗萨娜……外婆最喜欢的名字,除夕那晚,她说我像极了一个人,像你,她那眼神似是欣慰似是悲伤,又似是遗憾,星星点点的泪光闪烁,让我不得不怀疑她。还记得小时候我问过你,为什么外婆最喜欢罗萨娜这个名字,因为是她心中所爱遗留给她的。她过得很好,她是那三年来唯一对季翎寒好的人……”说罢,两行泪便顺着夜离的脸颊流下,“阿德赞步步为营,她一个人孤独得走过这些年,她一个人承受着无法言喻的痛,她有那么多的难言之隐,她隐忍太久了,她着一生太苦了,她都没有陪着季翎寒过完完整的童年,她只能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陪着季翎寒,她一定很思念季翎寒。她在远处望着季翎寒背影,她该有多克制多难过?她看到季翎寒受伤心该有多痛?可她没办法……她没办法让季翎寒知道她其实很爱他……妈……他已经千疮百孔了,他已变得破碎不堪,导致他变成这样我占极大的责任,我不想再折磨他了……我让他苦上加苦,苦不堪言,是我的放肆毁了他……我不想让他受苦了……我想他也不想再看见我了……”
“你要等他醒来,你要弥补你的过错。我们要对他补偿负责,你也要弥补他,你也要对他负责,他若怪你,你就一直弥补他,哪怕豁上性命,你欠他的,你要还,你还到让他原谅你。我们也会一直弥补我们的过错,让他原谅我们。”方静茹收回自己的情绪,她斩钉截铁地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谁都不要再想起那场生死难料的战争,忘掉他,不要再记起。”
方静茹离开了,病房里死寂一片,夜离一直盯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发呆,仿佛在清楚记忆卡的机器人一样,可夜离心知,这一切还未结束,还有“寄生虫”存活着,他却没有任何的手段将“寄生虫”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