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言不是我的孩子。”
应伟康听到妻子的声音,神情紧张:“你在哪。”
一同相处多年,男人了解妻子,不用面对面他也能够感受到妻子的茫然。
应伟康甚至来不及消化妻子话语里的意义,此时妻子的状态很不对劲,茫然无措的。
舒丽珍就在他们小区楼下,容家司机给她送过来的,很有人情味的给她送回来。
应伟康赶到,看见舒丽珍的一个侧影,他的心一僵。
关上车门应伟康小跑起来,他很久没有这样不体面过,遇事不急不缓的应管家,一把将妻子抱在怀里。
舒丽珍依旧是站着,不一会儿泪水沾湿应伟康的肩膀。
“应言……”她说一句话都带着哽咽,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他不是我的孩子。”
舒丽珍仰着头,碎发粘在她的脸上,泪水使她破碎。红着的那双眼里,还有泪水要流出来。应伟康第一回看见妻子这样的模样,他用手抹开舒丽珍额前的碎发。
男人还不知道,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妻子白天是出去找孩子的,现在却说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应伟康花了好久才将舒丽珍的一颗心捂热的,他是真的喜欢这个老同学,在学生时代他就喜欢舒丽珍。舒丽珍是他遇见过最漂亮的女同学,学生时代像他一样喜欢舒丽珍的同学真不少,但步入社会后,还在追求舒丽珍的就少了。
毕业后舒丽珍跟他是断了联系的,应伟康清楚年少的自己没有护着舒丽珍的能力,当时的自卑感环绕着他,遇见舒丽珍除了欢喜外,就是自卑。
说不想跟舒丽珍在一起,那一定是假的。
只是有时候也会清醒意识到,自己是配不上舒丽珍的。
与舒丽珍结婚是重逢后的事情,那时候他知道舒丽珍有一个孩子,最开始他也是被拒绝的,但在他日复一日的关心下,舒丽珍有了动容。
总之,他们成了夫妻。
虽说结婚前应伟康就知道舒丽珍有一个儿子,也说过会将儿子当作亲生的,真与舒丽珍结婚以后,应伟康与便宜继子的联系、交流却也不多。舒丽珍没有要带着孩子一起生活,应伟康也就没有提起这样一回事。
倒是应言来海城念高中后,应伟康与他联系了几次,关心应言的生活也要应言多照顾一下大小姐。
大多人对应言的印象就是长得好、成绩好,这也是应伟康对应言的印象。
但他还觉得应言是有礼貌的,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妻子对应言多有忽略,应伟康对应言倒还好,没有说因为这个孩子不是自己就有所苛待。
这会儿听见妻子说,应言不是她生的,应伟康说的是:“就当多一个孩子好了,要是舍不得。”
“孩子都大了。”应伟康没有把这个问题抛回给妻子,而是直接提供了一种思路,“以前过了也就过了,十几年的时间那也是过去了。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要跟另外一个孩子培养感觉也足够的。就当是老天仁心,多给了我们一个孩子。”
舒丽珍这会儿的泪水倒真有了些真情实意,被男人的话给感动的,为应伟康的这一片真诚。有的人徒有皮囊,有的人言语都令人动容。
他有句话倒是没有说错,老天仁心。
老天仁心,给她有一副美丽的皮囊,又让她遇到对自己真心一片的应伟康。
轰轰烈烈是一辈子,平平淡淡也是一辈子。
上苍捉弄人,年轻时心高气傲的舒丽珍,如今也心甘情愿与应伟康过平淡的生活。
一家三口,柴米油盐,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应言的存在早已成为一种错误,是一家三口外多余的一个存在。
“哪有这样的好事情。”舒丽珍又哭又笑,“他是别人家的孩子,那家人……”
应伟康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舒丽珍说:“是容家的儿子。”
“是我知道的那个容家?”应伟康的双手还轻按在舒丽珍的肩膀上。
如果是那样,他说的事情完全不可能实现,容家不会让血脉在外,但那养了十七年的孩子,容家不见得舍得还。
他刚刚说的设想,给容家用更合适。
容家有这个本事两个儿子都要。
舒丽珍粲然一笑,本该风情万种却更从灿烂中显出颓唐:“还能是哪个容家。”
悬着的一颗心可以死掉,应伟康竟也有不知道如何安慰妻子的时候,他应该想出来一个办法,但面对容家,他一个管家能有什么天大的本事。
不过是一切由人。
应伟康努力想着容家的一切。
可他从未跟容家站在一个高度过。
小姐一直喜欢的铭川少爷是与应言同年的。
那个桀骜不驯,说一不二,连小姐都需要顺着脾气的容铭川……难道是丽珍的亲生儿子。
不能够……
应伟康回想容铭川的长相,在脑海中将之与妻子的容貌比较。
除了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外,有多少相似之处么。
应伟康太熟悉舒丽珍的长相,他没办法从一个少年脸上找到对方与舒丽珍的相似。特别是容铭川在应伟康的印象中一直是无比矜贵的容家少爷,是他无法冒犯得罪的人。
这些有钱人家,到了一定的地步钱在他们那真的只是一串数字,要保持住金钱这些人都与权利挂钩的。无论是容家还是许家,那都是“朝中”有人的。
在妻子面前应伟康不会说他们家的小姐与容家少爷,是小姐高攀,所以在妻子眼中,黎清月与容铭川是门当户对的,或许容家更家大业大一些,但是容铭川也不是承担家业重担的那个。里头的弯弯绕绕,应伟康没有说给妻子听,主家的是非,不好从他们嘴巴里传出去。
想到容铭川或许才是自己的继子,应伟的头都有点晕。
应伟康的手从妻子的肩膀上拿开,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才保持住清醒:“我们先回去。”
黎家,他得告假。
舒丽珍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许珺说出来的话摆明了不想应言再跟他们扯上关系。应伟康知道妻子过去就是嘴硬心软,到了现在嘴巴也硬不起来了,她说着她最对不起的就是应言。
“他本来过着的是多好的日子。”
说着这话,舒丽珍想起自己看见少年的窘迫模样。如果应言在原本的家庭里长大,一辈子也不会因为同学的富有自己的见识短薄而窘迫吧。
应言的心性要比舒丽珍以为的要坚定,在云德这样的环境里,应言竟然还能够保持住成绩。进入云德的特优生,有一部分会完全被这个学校毁掉的,舒丽珍也想过应言被云德改变后的模样。
在同龄人的鄙夷目光中,应言会被云德一点一点毁掉的。
暗地里的人总以为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云德里富裕、自在的学生,很容易为应言带去刻在性格里的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