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她点头，“我试婚纱的时候他就睡着了，男人真是……”

“那你们在美国还要再办一次婚礼吗？”我问，“听吴叔叔说这次男方来的人不少。”

“不再办了，还不够我折腾的，”祁幼竹摇摇头，“下个月我就要入职了，没那么多闲工夫。”

“是律师事务所对吧，”我说着掏出一个小包裹，“我哥也听说了，这是他让我送给你的。”

她打开包裹，是个小小的女士钱包，上面的花纹是竹叶，搭扣是个银质的天平。我指了指天平：“好像是哥哥亲手做的，祝贺你找到好工作。”

她盯着那个竹子看了很久，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嘶哑：“什么破人，不知道亲手送给我吗？”

“他小心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说，“我估计他一直很担心当年和你吵架的事，也不知道你现在还生不生他的气。”

当年祁幼竹出国了以后，哥哥还和她保持了好久的联系，我还记得父母刚去世的时候，哥哥心情很差，经常能看到他趴在书桌上写信，然后每天都去邮箱里看。好像一直到哥哥刚从地牢里放出来，还不时有邮件和电话找他，但他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回过，后来那些联系就没了，现在想来那些估计就是祁幼竹。

祁幼竹哼了一声：“他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幼稚吗？”

“他就是。”我笑着说，“不过他一直没什么朋友，这次你回来，他肯定很开心。”

她哼了一声：“谁让他自己修那些乱七八糟的禁咒，这不是找事吗？”

“他现在也很后悔。不过谁青春期的时候没干过几件蠢事，只不过哥哥的事特别蠢罢了。”

“你这话说的……”她笑了，“他知道了不得气死。”

“他才不呢，他也知道自己做了蠢事。”

祁幼竹看着她的两个朋友在大厅里跑来跑去，不时拿起一件裙子比划，良久开口：“不过他也挺幸运的，有你这么个妹妹，还有吴先生照看他。”

“吴叔叔可能不是很赞同。”我笑着说，“我哥这几年没少给他找麻烦，从小就这样。”

“从小吗？我还以为他青春期才这样的，”祁幼竹有些惊讶，“我们俩之前写信的时候，他也没提自己闯祸之类的啊。”

“他怎么会提自己的糗事，”我说，“你有听说过吴氏符咒吗？”

“好像听说过一点……是吴先生发明的？”

“对。是他和林家一起发明的，是专门给小孩子用的，只要用了以后，几乎可以保护小孩子不让他们受到任何物理性伤害，”我解释着，“几乎所有的数据都是吴叔叔在哥哥身上试的，每次哥哥闯祸受伤，吴叔叔都会更新符咒，直到研究出来一张完美的。这样说你大概就知道他闯过多少祸了。”

她一直在憋笑，直到我讲完的时候才笑出声：“这么离谱吗？等我见到他的时候可有的笑话他了。”

“随便笑话，但是可别说是我说的，”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多和他聊聊天吧，他话贼多，能把你说烦了。”

“那他这些年岂不是憋得慌，你刚刚不是说他没什么朋友？”

“差不多吧……不过现在好多了，他收了学生，有男朋友了，也一直在帮吴叔叔做事。”

我刻意没提血祭禁咒后遗症的事，也没提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还不知道他能活多久。不知道祁幼竹对这些事知道多少，毕竟知道内情的还有祁落和苏金木，但我不能确定他们会不会告诉她。

“真是没想到……他小时候明明那么有天赋，所有小孩子都喜欢跟他玩，我一直以为他以后会当总督的，没想到现在是这样。”

“是啊……但是没办法，只能希望会慢慢好起来。”

我们喝了口饮料，她二十年没回来了，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那么多事，自然会心痛惋惜；这二十年来我一直都在，但我也一点点看着哥哥逐渐走上了他最不该走的路，也不知道我的这份乐观还能坚持多久。

她的金发朋友叫诺拉，从试衣间探出头来叫我，打破了沉默：“你也来试一试呀，我们总是挑不出好颜色。”

我无奈的笑笑，只能和祁幼竹一起过去了，她俩一人拿着一件粉色，一人拿着蓝色，估计刚刚正因为颜色争论不休。

“竹，你说我们穿哪个颜色好看，”另外一个姑娘的头发是棕黑色的，一脸纠结，“我觉得这两个颜色都好看。”

“我不介意你穿两件。”祁幼竹笑。

“别闹了。”

我看了看那两条裙子，说：“这件蓝色很好看，但是你皮肤很白，而且腰线很好看，如果穿这个颜色会显得你太瘦了，会有点没精神。”

她的两个朋友一脸惊讶，棕色头发的玛格丽点了点头：“所以呢所以呢？你觉得我穿哪个颜色好看？”

“还有我还有我，”诺拉也说，“我穿哪个颜色？”

我去衣柜里挑了挑，拿了一件银灰色和一件米黄色：“这两个颜色都挺适合你们的。诺拉你的眼睛穿银灰色会更好看的，而且米黄色也和你的发色一样，玛格丽比较适合穿饱满的颜色，这样会显得你更可爱的。”

两个人拿着衣服在镜子前比了一会，都开心极了：“真的！你怎么做到的！晚，你是造型师吗？”

“我是画家，”我笑着说，“所以还等什么呢？快去找找同色系的裙子吧。”

两人欢呼了一声，立刻扎进裙子堆里。祁幼竹笑着转身看我：“画家？真的吗？”

“只是闲时的消遣罢了，”我笑，一边翻出手机里的照片，“再过一个月我会办一个画展，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来，我会提前把门票寄给你的。”

“如果有时间我一定去，”她认真的看着我手机里的照片，“虽然我对这些不太懂，但我真的觉得很美，有一种很温柔的写实感。”

“我能感受到是很真诚的夸奖。”我笑，“其实我还送了你一幅画，但是得在你婚礼那天你才能见到。”

“真的吗？”她一脸惊讶，“画的什么啊？”

“保密，”我做了个手势，“希望你会喜欢。”

“我很期待，”她笑着说，“不过说到婚礼，我刚刚突然想到，能不能让向阳来主持我的婚礼。”

我一愣：“什么？”

“让向阳来主持，”她认真的重复了一遍，“你刚刚不是说他话很多吗？肯定不会冷场的。”

“但我记得你已经定好主持了啊？”

她摇头：“里昂想让他一个朋友当主持，那人根本就不会说中文，到时候还得给他配个翻译，很麻烦。”

“可是……”我第一反应就是哥哥肯定会拒绝这个提案，但他心里肯定又很期待，所以我最好还是把利害关系给祁幼竹说清楚，“是这样的……大部分灵士，百分之九十九的灵士都不待见我哥的，说得难听点就是觉得他晦气。”

她的脸色变了变：“什么？就因为他修了禁咒？可是去世的那个女孩也不是他杀的，只是修了禁咒罪不至此啊？”

哥哥的确没杀罗采薇，真正的凶手此刻还在地牢里蹲着，可是几乎没有灵士不把哥哥和这个杀人事件联系在一起，更何况，让他们不爽的又何止是因为这一件事。

“很难解释……”我苦笑着，“反正如果你想让你的婚礼气氛好点，少些闲言碎语，我还是建议你不要请他做主持人。”

“可是我也不认识百分之九十九的灵士，”她摊手，“再说了，他们来参加我的婚礼，不都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吗？大哥在的话他们敢说晦气吗？”

我没想到她那么说，不过确实是话粗理不粗：“但是说实话我哥根本就没主持过婚礼，他几乎很少参加任何公众活动。而且你们那么多年没见了，我怕他不了解你和你老公，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些都是他的问题，”祁幼竹依然坚持，“只要他愿意，他肯定能找到方法。”

“……好吧。”我感觉再坚持也没用了，“我现在就给他发信息，如果他愿意，他会去的。”

“好。”她说，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件什么大事。

我在手机上编辑了信息发了过去，没过几秒哥哥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我按了接听，哥哥的声音听起来又惊慌又开心：“小妹？你说什么？你认真的吗？祁幼竹为什么要让我做主持啊？她脑子没事吧？”

“她的确是这么说的，我再三确认了，”我冷静的说，“而且她现在就在我旁边坐着，能听到电话。”

电话那头瞬间哑了，祁幼竹翻了个白眼，伸出手：“介意我听一下吗？”

“请便。”

她接过电话出门了，我收回了听力，毕竟这是他们的事，如果哥哥愿意的话，我可以回去听他说。祁幼竹很快就回来了，把手机还给我：“搞定了，他会去的。”

“真的吗？”我还是有些震惊。

“当然是真的，”她微笑，“他也该准备准备重回社交场了，都一把年纪了。”

我看着她的笑容，知道她做这件事的用意，她也一定清楚这件事有多么费力不讨好，但她还是坚持做了。我有点冲动的说：“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没什么可谢的，”她粲然一笑，“虽然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也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但至少我还能为我的老朋友做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