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吴叔叔啊,吴言,”我说,“他当年也和你养父一样。”
他一脸急切:“晚晚你能详细说说吗?”
我装作不解:“你怎么突然对这事感兴趣了?”
“这不是你说了和我爸一样吗,”他的说谎手段真的很拙劣,“说嘛说嘛晚晚,我真的很想知道。”
“那你和我保证你不会告诉吴叔叔。”
“我保证,”他潦草的和我拉了个钩,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拼命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说太过分,至少有关他和吴叔叔的事,得让两个当事人自己说清楚才行。我在脑海里措了词,叹了口气说:“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吴叔叔的妻儿在一次意外中过时,然后他一蹶不振,好几年才缓过来吗?”
他迟疑着点头。我又说:“但是我没告诉你全部,那个时候吴叔叔不只是一蹶不振的程度了,他两个月就瘦了四十斤,完全吃不下东西,老师被迫来照顾我和哥哥,甚至有一段时间,家里要请两个护工才能维持的下去。”
我慢慢说着,不只是对他说出了真相,也是揭开了我自己的伤疤。虽然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可吴叔叔呆滞的样子,老师的叹气,还要哥哥愈发变的少言寡语,我都记在心里。从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再也不会让身边的任何一个亲人再流离失所。
“吴叔叔一直浑浑噩噩的,有的时候他会几天几夜不睡觉,一直把家里的烟全部抽完;有的时候他又会在床上睡好几天,一直做噩梦,甚至梦中把锤子都变了出来,一口气把屋子砸得粉碎。”我说,“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快一年,他的肺病和胃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他那么难过,为什么?”
我摇头:“我不知道。他从来都没告诉我们。”
我说的是实话。父母的事,沈阿姨母子的事,吴叔叔从来都没想过告诉我们。如果不是我和哥哥阴差阳错查到,又逼他说出来,他或许会带着这个秘密一辈子。他从来,都没想过把我们牵扯到这里过。
他失望的皱眉:“他从来不说吗?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么反常?”
“我和哥哥也想知道,尤其是哥哥,他甚至有一次把吴叔叔灌醉了,就为了想知道是什么情况,”我说,“可他从不肯说,哪怕是喝醉了,他只是说让我们不要问,如果我们知道了,会和他一样痛苦。所以你刚刚说那些事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你爸爸为什么要让你和他一起报仇,做这种会毁掉自己一辈子的事。”
他听的有些呆滞,我戳了戳他他才反应过来:“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那件事和你们没关系,所以老师才不愿意告诉你们。”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和苏金木聊过,我现在真的想揍他。他打心眼里就不愿意相信祁落会害他,哪怕做出一丝会对他不利的事,所以不管我怎么说都没用。但我并不恨他,也不想埋怨他,因为我自己清楚的知道,如果吴叔叔告诉了我类似的事,我也一定会深信不疑,哪怕这件事非常离谱,我也会怀疑这件事,而不是吴叔叔。
“……也许有这种可能性吧。也许我们的事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我除了妥协别无他法,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但如果有一件事告诉你了会让你痛苦,我宁愿选择自己承受,就像吴叔叔那样。和复仇相比,还是你的感受更重要。”
我觉得我只是说了很平常的一句话而已,但他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又往我这边挪了一点:“晚晚,我也爱你。”
“?”他的脑回路真的好奇怪。
“但是我还是希望晚晚以后能多告诉我一些事。我想更多的了解你,我也在乎你的感受,不想让你自己承受一切。”
我下意识的想答应他,但又意识到我的行为完全是相反的,只能模棱两可的咕哝了一声。又赶紧转移话题:“但是这只是我的想法。我代表不了你的养父,也代表不了吴叔叔,而且这是你的家事,我不方便插手。如果你有什么问题,还是去问问你养父吧。”
“我会的,”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晚晚,我一定会问清楚的。”
我点点头,我也没想过保守秘密会那么艰难痛苦。他有些犹豫的牵住了我的手:“晚晚,我还得和你道歉。对不起之前我什么都没解释,就那么好几天都没和你说话,真的对不起。”
“现在我知道了,你有你的烦心事,所以没事的,”我安慰他,“但是我还是很伤心,所以下次尽量别这样了。”
“我知道你伤心,对不起,我那个时候脑子一团乱麻,都不知道能说什么了,所以才那样的,是我不好。”他一脸委屈。
“别没完没了的道歉了,我知道了。”我摸摸他的头。
他小心的观察了一下我的脸色,又说:“那晚晚我现在能抱抱你吗?抱抱你你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我一脸怀疑:“你谁啊?我不是和何悠然谈了半年的恋爱,还做了很多少儿不宜的事吗?怎么现在连抱抱都要征求我的同意了?”
他在我意料之中的脸红了,捂住我的嘴:“晚晚你别说。”
“不说就不说,有的人脸皮薄,听不得这些,”我笑,“那你还要不要抱了?”
他忙不迭地抱上来,把我紧紧的搂在怀里。“晚晚我再也不会不理你了,”他在我耳际说,声音很委屈,“你也别走,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好。”我答应。
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把他整个人都压在我身上了,我有些受不住,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去抱他:“别压在我身上,我要喘不过气了。”
可他并没有回应我,我没抱住他,他身子一歪,重重的跌落在旁边的泥地上,眼睛紧闭着,鼻子砸在地上,立马就开始流血。
那一瞬间我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开始狂跳,我扑上去拍了拍他的脸,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没有反应。我又掀开他的衣服,可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刚刚被祁落炸过来的石头虽然多,但好在杀伤力几乎没有,他的衣服被划烂了很多口子,可伤口都很浅。等等……我凑近看了看,那几道浅浅的伤口,在他的后背和胳膊上凌乱的分布着,有些只是划破了点皮,可伤口的边缘却透出隐隐的绿色,是中毒吗?
那绿色看着有点眼熟。但我也没想那么多,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苏金木的治愈符咒,又加了一张吴叔叔的,两张一起贴到了伤口处。但我也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不是导致他昏迷的原因,继续翻找其他符咒的时候,从我的后背处飘下两张熟悉的符咒,和吴叔叔给我的一样。
我口袋里有一张吴叔叔的符咒,另外一张贴在何悠然身上,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两张是吴叔叔给何悠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悄悄的把吴叔叔的两张符咒全贴给了我,虽然爆炸的一瞬间我也给他贴了一张,可还是晚了一步。
这个笨蛋,都不会给自己留点后路吗?哪怕给自己留下一张,刚刚他可能就根本不会受伤。我一边骂着,一边又继续在他身上寻找其他伤口,什么也没有,唯一可疑的,就只有那几道泛着绿色的划伤,在火焰的照耀下可疑的闪烁着。
这伤口我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我伸手摸了摸伤口处,甚至都没流什么血,可看起来还是很奇怪。贴给他的三张治疗符咒毫无作用,我有些紧张了,又狠狠拍了几下他的脸,可他就像睡着了,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绝望之下掏出手机,它甚至连开机的电量都没有。我又用灵力使劲轰了几下周围那个该死的防护罩,依旧没用。我咬着牙变出弓箭,刚打算射出去,身旁的空气突然发出咣当一声响,然后就是很微弱的哥哥的声音:“小妹!”
“哥!”我赶紧起身,那声响离我很近,但我放眼望去,视线范围内却一个活物都没有。“你在哪?”
“你站着别动,十点钟方向,”哥哥喊着,“我就在这个罩子外面,你看不到我?”
“看不到,”我大喊着,哥哥的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听力好,估计压根听不到。我顺着哥哥说的方向走过去,敲了敲防护罩,“是这吗?”
“就是这!”哥哥也回敲了两下,不知道这个防护罩到底有多厚,从哥哥那边传来的声音低沉且缓慢。
“我的灵力好像不够,你能打开吗?”我问,“或者你把吴叔叔叫过来!”
“我试试!”哥哥喊了一声就安静了,估计是开始忙活了。宋长宁回答了我的第二个问题:“吴先生不在,他十分钟前用传送符咒去了医院,秦满女士难产,需要吴先生整合灵力。”
我的心一下揪了起来,秦满难产了?她的预产期的确就是在这几日,可是她状态一直很好,又有医师时刻陪着……只能希望她平安无事了。这样的话吴叔叔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因为秦满也是地属性的,吴叔叔整合地属性的灵力要花费更久的时间,也更复杂,但这也的确是让秦满快速恢复体力和精神最好的方法了。
宋长宁又问我:“何悠然在你旁边吗?”
“在,”我说,“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