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是一个入行佣兵不久的普通骑士,芬妮则是一个刚进入南方完全无法融入社会的达纳女人,如今,芬妮已经不再是那个两眼一抹黑的外来者,她甚至已经知道了那些特殊佣兵团的存在。
这是否意味着,芬妮已经不需要他了呢?
这样的想法让劳伦斯不寒而栗,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长达八年的相伴让他无法想象没有芬妮陪伴在身边的情况,劳伦斯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他幽幽说道:“芬妮,我跟你提过,我来自瓦伦斯的霞光领吧。”
“是的!”
“我的父亲叫瓦西里·霞光,他是霞光领的领主,瓦伦斯王国的封臣,一个善战的骑士,一个勉强合格的领主,一个粗暴的男人。他对他还算了解,但他并不了解我,就像他不了解我那个出身佃农家庭的母亲一样。”
“我的出生是一个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巧合,因为那是我父亲在酒后的一次乱性,他强暴了我的母亲,然后才有了我。佃农出身的普通女性是不可能加入领主的家庭的,况且,当时我的父亲已经有了夫人。”
“为了安顿好此事,在我母亲生下我之后,她被领主夫人安排嫁给了一个农夫,而我,则是被收养在城堡里,作为私生子,或者说养子。”
“你会以为这是一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俗套故事吧?”说到这儿,劳伦斯苦笑了一声:“但它不是!我在城堡里安全地长大,接受了和领主子嗣一模一样的教育,甚至因为我在骑士道路上的天赋更好得到的培养也更多,这非常、非常、非常地难得。”
“但有一件事,是我无法释怀的,我没有家,霞光领是一片很美丽的土地,但那不是我的家,恰恰相反,我与那片土地格格不入。”
“我不能责怪我的父亲和养母,他们虽然没有给予我任何关怀,但至少让我平安出生并长大,我也不能责怪我的母亲,那件事对她来说是一个灾难,而我则是灾难的果实,更何况她拥有了一个还算美满的家庭,尽管那个家中没有我。”
“我谁都无法责怪,因为在那里,对于和我有关联的所有人来说,没有我会更好。”
劳伦斯诉说着,芬妮静静地听着,窗外的寒风在呼嚎,拍打着木质的窗户,吱吱作响。
“我为瓦伦斯王室效力,芬妮,五年前就开始了。”
芬妮看着劳伦斯身后的木窗,极地的寒风远比南方凛冽,尤其是在永夜,每年的永夜都会有许多人死去,死在没有光明的黑暗中,那里不是达纳人的故乡,从小芬妮就听着部族里的老人告诉她达纳人的过去,他们生活在晨星平原的西部,扼守着天江的发源地,这里不是故乡。
但芬妮对故乡的印象只有无尽的风雪与漫长的永夜和极昼,那里千篇一律,生存艰难,即便如此,芬妮依旧热爱那片土地,热爱那里的人。
“他们许诺给你什么?”芬妮问道。
为人皆有所求,所求方可所得。
劳伦斯:“一片属于我的土地!”
劳伦斯的眼睛变得明亮,仿佛天上的星辰,他甚至攥起了右拳,渴望溢于言表。
他激动起来:“芬妮,想象一下,我们会成为一片土地的领主,我们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在外漂泊奔波、居无定所,而是住在修建的城堡里,成为领地的守护者,庇佑领地上的所有人,收获赞美与荣誉。到时候我们会在神的见证下举办婚礼,正式成为夫妻,我们的孩子会在出生时就拥有一个姓氏,等待他的将会是许多人期盼的目光。芬妮,这些都是可以实现的!”
迎着劳伦斯热烈的目光,芬妮认真说道:“劳伦斯,我有家,在北方的极地,而且,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孩子,在降生之刻都会自动拥有一个姓氏,达纳迪安。”
窗外的寒风吹进了屋内,冰冷的气息落在劳伦斯的身上。
劳伦斯的目光黯淡下去:“所以,你要离开我吗?”
芬妮:“总有一天,但不是现在,我还没有走遍南方的土地,也没有看厌这个新奇的世界,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到了回家的时间。”
“而且,”芬妮轻轻微笑,把耳边的乱发撩到耳后,跨坐在劳伦斯腿上,将劳伦斯的头抱在怀中:“在那之前,我会帮助你找到属于你的家乡,劳伦斯,我会帮助你,这是我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