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瑾不能将自己的悲观态度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莱昂是来自于圣兰斯的亡国遗民,这一点学院里的大家都知道,在这方面白瑾认为有必要尊重一下莱昂的情绪,他斟酌着语言,想要说得委婉一点。
莱昂却说:“很艰难对吧?尤其是在这种局势下。”
“我曾经以为护教战争后,神殿和北方诸国会迅速组建联军南下,击退海族帮助圣兰斯复国,但在我来到这里后,我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奥尔德南的战败后不仅没能消除神殿与诸国的隔阂,反而让诸国对神殿更加防备。”
“而神殿呢,也依旧和从前那样,派驻到各王国的大主教毫不收敛,干涉各国内政,大肆敛财,甚至因为奥尔德南的缘故变本加厉。”
“莱昂。”看见莱昂说到这些事情时的愁容,白瑾忍不住劝了一句,神殿已经有了千年历史,这个庞大的组织不缺少英雄志士,但也不乏蠕虫饕餮,尤其是在如今这般派系林立的情况下,这不是他们能改变的。
莱昂显然不是为了抱怨一番,他抹去脸上的一分愤慨,多了一分苦楚,继续说道:“实际上,他们也不会在乎圣兰斯的命运,海族离北方太远了,根本不可能威胁到北方的安危,除了罗兰以外,圣兰斯找不到一个值得信赖的盟友。”
“以罗兰一国之力,无法击败海族的大军。”白瑾不想泼冷水,但事实如此,海族的大军无边无际,有如潮水,这些年来,北方也不是没有给过支援,但单靠罗兰王国为主力,也只能做到以诺里城为基点,双方僵持。
“没错!”莱昂的表情严肃起来,但眼神却毫无动摇:“但如果加上圣兰斯的力量呢?”
白瑾:“圣兰斯,已经亡国了。”
攻破滨海城后,海族杀死了与城共存亡的圣兰斯王族全族以及王国精锐,可以说,圣兰斯的骨血在那一战中彻底消亡,即使有贵族出逃他国,即使留在海族治下的圣兰斯国民心系旧国,也不会再有兰斯的后人举着光辉烈阳旗一呼百应了。
没有主心骨,聚不起人心,任何力量都不过一盘散沙。
“圣兰斯!没有消亡!”莱昂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白瑾微皱眉头:“莱昂......”
莱昂对于故国的执念超出了他的预料,这种执念也许会将“狮子”引入没有退路的死亡之地。
白瑾不愿意看见那种情况发生,他不相信莱昂会看不透其中的玄机,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在神殿不挑大旗的情况下,除了光辉烈阳旗,没人能团结领导圣兰斯的复国军队。”
“无法团结一致的军队,是没有战斗力的。”
光辉烈阳旗!莱昂当然知道那面旗帜意味着什么,是那面旗帜指引着开拓军团在水网密布的大地上建立起属于人类的国度,也是那面旗帜号召者圣兰斯人拼死守卫国土。
“白瑾,光辉烈阳旗从未倒下,他还会竖起,一直到滨海城的城墙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瑾心中充满疑惑,他想起了曾经学院中流传过的一个谣言,关于那位与镜湖公主并列双雄的神秘“狮子”的来历,难道那个迅速消失的谣言是真的?
莱昂没有接白瑾的话,而是说道:“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和我们一起,重新建立起那个荣耀的滨海之国。”
“不要立刻拒绝,也不要立刻答应,我们还有三年的时间,三年后再做决定不迟。我只希望你能够认真地考虑一下,那才是人生一世,我们应该完成的壮举!”
“接下来我就不打扰你在这里磨练剑术了,加油吧,浪潮剑术会带给你助力良多的。”
莱昂离开后,白瑾久久无法平静,莱昂说的没错,在北方其实很少有人关心滨海之国的命运,他也不例外,那片遥远的土地就像是在故事里,只是听闻,从未踏足,甚至连其存在或灭亡都没有影响过北方人的生活。
那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国度。
这还是白瑾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原来,在自己心中,遥远的同胞的命运似乎不值一提,即使他们身处同一片天空之下。
托雷斯之前询问自己关于未来的打算,自己没有回答,那是因为自己一直觉得思考未来是一件很奢侈的东西,但也许,自己真的应该抽空考虑一下了。
相比起留在北方,莱昂的提议无疑更具有吸引力,留在北方,白瑾总是会想起毁灭白城的战争,那是一场没有荣誉只有痛苦的灾难,同样是挥剑,他宁愿去更危险的天江防线,至少在那里为了种族和荣耀而战,没有任何负担。
可是,真的要前往万里之外的异乡吗?去了那里还能再见星叶城的亲人和朋友吗?
一时之间,白瑾想不出答案,索性不再去想。
趁着没人,他将长裤与靴子都换成了铭文服,手持长剑走到了瀑布下,清凉的水拍打在白瑾身上,让他思维都清醒了不少,谈论是否去天江防线还太早了,还是先将永恒要塞的三年渡过再说吧,精灵与兽人,一点也不比海族差啊。
在瀑布之下,他再次练习起浪潮剑术,银光下,长剑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