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黑银,乌索尔和萨米尔也听见了这个问题。
黑银愣了一下,习惯性地张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没有仔细地思索,吐出的话几乎是本能地回答:“当我展现出战职者的天赋的时候,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应该去探索拉格纳洛克以外的世界,找出这个世界潜藏的秘密,于是,我成年以后就踏进了荒原之中,经历了很多队伍,直到遇见了瓦娜斯那个死人妖,被他骗着进行了灵魂连接。”
“你呢?萨米尔。”
游侠轻描淡写地回复道:“失乡者的使命便是找到驱逐怪物的力量,夺回天泉山脉的故土。”
白瑾这才想起来,萨米尔是失去了故乡的古老山中人的后代,他们的心愿就是遵照祖先的遗嘱,回到已经成为了怪物的乐园的故土。
随着白瑾的目光转向乌索尔,已至中年的战士苦笑道:“我小的时候就住在酒馆的旁边,经常溜到酒馆里听那些进入荒原的战士们的故事,他们口中的世界远比拉格纳洛克那方小小的天地广阔,草原、隔壁、沙漠、森林、荒原、高山、海洋,世界仿佛没有边际,而我,听着他们的故事,却只能看见高高的城墙矗立在我的世界的尽头,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去探索这个世界,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
“可惜啊!”乌索尔吐出了一口浊气:“这个世界太大,而我能行走的地方太少。”
无处不在的怪物阻拦了乌索尔的前路,也将他那颗探索世界的心堵塞在了胸膛里。
等到乌索尔说完后,白瑾说道:“你们不止一次告诉我,要我将你们当作战士对待,而不是跟在不死者身后的拖油瓶。”
三人听见这话纷纷皱起了眉头,在这个世界里,人们羡慕那些总会复活归来的不死者,也对跟随在不死者身侧的人们看法不一,鄙夷或嫉妒他们的人称他们是跟屁虫、妄图不劳而获者、懦夫,敬仰他们的人称他们是勇士、真正的战士。
但听白瑾的话的意思是?
“你觉得我们托了你的后腿吗?”萨米尔直截了当地问道。
不在乎生死的不死者或许厌烦了时时刻刻考虑普通战士的死活,这是许多不死者的真实想法,像瓦娜斯这种喜欢和普通战士组队的不死者只是一部分。
“不。”白瑾摇头:“真正的战士不会惧怕前路的危险,因为他们随时行走在危险之中,就像你们离开了安全的拉格纳洛克,行走在荒原上一样,你们是真正的战士,我敬佩你们,就像瓦娜斯一样。”
三人沉默,他们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分界线,按照塞鲁士的说法,这里,就是分裂体与他的分割线,往前,便是分裂体所掌握的宫殿部分。
前方的道路一片漆黑,仿佛一片混沌。
但在道路之下,却有着镜像,走廊、岩壁、火盏,甚至是高高的天花板。
那分明是一片镜像,却仿佛是道路的延申。
这等奇异的景象,饶是白瑾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还是忍不住为之感到惊恐。他不由往后望去,身后走过的景象与前方镜面下的所见毫无二致。
前方唯一缺少的,只是他们五个人。
一种巨大的恐慌从白瑾的心底浮起,他的脑海里不断涌出一个令人恐惧的猜测,他的心脏不听使唤地狂跳,连躯干都在微微颤抖。
在他身侧,其他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所恐惧、所猜测的,与白瑾相同。
“我现在,真的有点怕了。”黑银的声音微颤:“我是说,我是说,如果我们走过去,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们会变成镜子里的人吗?还是说其他的东西?
白瑾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左手,打去了自己的恐惧,他有什么可怕的,他是不死者,无论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什么境地,他只要一死就能脱离这场神女的梦境,等下次入梦他就会在拉格纳洛克复活,完全不用担心。
“我先去。”白瑾的声音低沉且沙哑。
他往前走,一直走到泾渭分明的分割线处,看见前方的镜像距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他抬起腿,踏出了这最后一步,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瑾摊开双手,没有任何变化,身体也没有传出任何不适来,大喜之下,他回头准备招呼鲁尔哈根几人过来,这镜像恐怕只是中枢之庭内的一个没有危险的幻境罢了。
但他一回头,就看见了同样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另一幅镜像,而在镜像中,鲁尔哈根、黑银、萨米尔和乌索尔惊恐地看着他,他看见了一面镜子,镜子中照出的确是仿佛停留在了另一个世界的友人。
一口冷气顺着白瑾的咽喉蹿到了他的大脑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