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
迷糊中,白瑾感觉有个人在推自己,让许久未曾蒙面的好觉多出了一分裂缝,他潜意识中想要维持现状,呓语般地嘟囔了一句:“别吵了。”
下一秒,一道激流从心脏处顺着血液蔓延到全身,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和警惕性让他在一瞬间活了过来,他猛然侧身半蹲半坐,看向站在自己窗边的人。
“鲁尔哈根。”白瑾长出了一口气。
鲁尔哈根看见白瑾已经醒了,便不再站在床前,而是往后退了一步,调侃似地笑道:“怎么睡得这么沉?要是托雷斯主任知道你这么快变成这样,一定会把你抓回学院回炉重造的。”
白瑾无奈地摇摇头:“要是托雷斯主任真可以把我们带回去的话,回炉重造也不是不能接受。”
说完,白瑾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要是托雷斯主任能从白羽学院飞过来将他们带走就好了,可这是哪里啊,茫茫的蒙山里,远离人类世界,甚至远离异族们的巢穴,完全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土地,身处其中,比孤帆悬于海上还要令人绝望。
万幸的是,他们找到了一个可能,白瑾抓住了手边的那个异物,那颗灵魂之石,也是缤纷结晶。
“这是什么?”鲁尔哈根看见白瑾手中的石头后好奇地问道。
“得了吧,这个玩笑可不好笑。”白瑾笑骂道:“你要是说你连这颗灵魂之石都认不出来了,还不如说你失忆了,这样的逻辑都让人信服一点。”
然后,鲁尔哈根奇怪地看着白瑾,完全没搞明白白瑾在说什么的样子。
和阿尔弗雷德不同,鲁尔哈根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演戏然后捉弄别人的人。
“不是吧?”白瑾的嘴角扯出了一道牵强的笑容,掩盖不了他面上的惊慌与恐惧:“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果说在神女的梦境中的记忆无法带出来的话,那么他的情况算什么?他不仅保留了完整的记忆,甚至还带出来了两个了不得的东西。
一颗灵魂之石,以及一把短戟。
由不知名的矿物打造的短戟有着美丽的妖异光泽,更惊奇的是,在白瑾意识到这把短戟的存在后,他就像是和这个死物建立了某种联系一样,那把短戟随着他的心脏跳动而喜悦,随着他的呼吸起伏而兴奋,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这把武器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鲁尔哈根看着白瑾从被窝下拿出来大的短戟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敏锐地意识到,一些自己并不知晓的事发生了,就在神女的梦境中,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让我们捋一捋吧。”两人达成了一致。
出乎白瑾的预料,鲁尔哈根没有失去梦境世界中的记忆,他清楚地记得中央的绿野、没有进入的拉格纳洛克、叹息之桥上的战斗和血色荒原上的黑牛。
鲁尔哈根唯一记不得的,是被黑牛带着冲进中枢之庭后的事,按照鲁尔哈根本人的说法,他已经被黑牛折腾地筋疲力尽,在进入中枢之庭后没多久,便无法继续其在黑牛背上,而是被狠狠地摔倒了地上,之后的事情,他便记不得了。
这里就是节点。
“有没有可能,”白瑾猜测道:“中枢之庭,或者说,两个塞鲁士中的其中一个,救下了你,但是也因为他们的力量,导致了你在离开梦境后失忆,毕竟,凡有所得必有所失,对吧?”
白瑾的猜测没能让鲁尔哈根动容,高大的骑士脸色严肃:“还有另一种可能,白瑾,也许我当时就已经在梦境世界里死了,而你遇见的,根本不是我。”
白瑾的脸色沉了下去:“那我遇见的是谁?”
在鲁尔哈根的注视下,白瑾不得不回忆起了当时一路上那个鲁尔哈根的一些异常举动,这么说来,那个鲁尔哈根确实很可疑。
可是白瑾清楚地记得,那个鲁尔哈根别说对自己做过不利之举了,甚至差点给自己挡枪提前退场,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才让白瑾没有对他产生怀疑。
如果不是熟悉的鲁尔哈根,如果不是入梦者,谁会那么义无反顾地做这些事?
白瑾摇摇头:“我宁愿相信是你失忆了,否则,这也太难以令人接受了。”
一个假的鲁尔哈根,还与他并肩作战了那么久,白瑾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一个故事,还是最蹩脚的吟游诗人说出来的那种,让人听了都恨不得一杯子砸在他的脑门上,做个好事让他绝了这门心思乖乖回家种地。
鲁尔哈根:“你在梦境世界中死之前,看见那个我死了吗?”
白瑾用手指轻轻敲打着短戟,虽然没有声音,但每一次碰撞产生的震动都顺着他的手指、手臂传进了他的脑子里。
“没有。”他说道。
尽管当时鲁尔哈根已经很惨了,看上去就算塞鲁士不补刀也撑不了多久,但白瑾确信一件事,在自己死之前鲁尔哈根还没有死。
那个鲁尔哈根若是死在了梦境世界中,会真的死掉吗?
该死,自己已经被鲁尔哈根带到沟里去了,潜意识中已经认定了梦境里面那个是假的,白瑾瞪了鲁尔哈根一眼,如果把鲁尔哈根换成阿尔弗雷德,恐怕红头已经因为又骗过了自己一次笑得满地打滚了。
白瑾提议道:“我们可以去问问提里奥乌斯,关于中枢之庭的情况,他一定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