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舒不由摇了摇头,将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脱了下来,只是衣服的碎屑有的已经与血痂凝在一起,每往下脱一点便扯的伤口生疼。
沈玉舒正一点一点小心的脱着衣服不想忘尘却打水回来,忘尘见她正在更衣不好进去,忙转头想离开,可是眼神却停留在了她背上那道足有一尺长的刀疤上。当年战场上的情形便赫然浮现在了眼前,鄂里克那一刀不单砍在她身上,也砍在了他的心里。这么多年,他做梦时还会梦到那鲜血淋漓的场景。
忘尘的手紧握着手中的铜盆发出咯咯的响声,沈玉舒听到门外的声音忙道:“大和尚你快来帮我,后面有几处伤口我胳膊疼够不到!”
忘尘听罢低着头进了门,将水盆放在床边的案几上,接过沈玉舒递过来的金疮药道:“你我男女有别,我去找个寺院里帮忙的婶子来帮你抹。”
沈玉舒忙道:“费那么大劲做什么,你们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的吗,帮我涂个药也这么多讲究,我看你跟莫一是一样,还是别念经了早些还俗吧!”
忘尘听罢只好坐在床边用手挖了一点药膏涂在沈玉舒的肩胛上,药劲儿上来她痛的倒吸了一口气。
忘尘忙停手关切道:“弄疼你了?”
沈玉舒摇了摇头道:“这不算什么的。”
忘尘看着沈玉舒背上的的疤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说你五年前患了一场大病,你可记得你背上的这个刀疤?”
沈玉舒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曾经问过雪莹,雪莹告诉我她只是知道这个伤是别人砍的至于是什么人砍的什么时候砍的她也不清楚。”
忘尘念道:“雪莹?”
沈玉舒点头道:“是啊,是这些年照顾我的一个女孩子,要不是她我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我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
忘尘涂好药膏将衣物披在沈玉舒身上便转过身去问道:“你当时病很重吗?”
沈玉舒见忘尘转身忙将一旁的干净衣物穿上,一边穿一边道:“那场病可真是要人命啊,我风伯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我救活过来,只是我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就连说话写字都不会了,都是以后才学会的。”
忘尘一时激动转身望着沈玉舒有些脏的脸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没有告诉你你怎么的得病,怎么会连说话写字都不会了呢?”
沈玉舒不以为然耸了耸肩,“风伯伯说是因为我跟他们赌气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会这样。前两年风伯伯每天都要给我扎几针要不然我到现在可能还不能想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所以你给我涂药这一点疼痛与风伯伯扎针时的痛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大和尚,你知道吗,刚醒的那两年我脑子里时常想我究竟是谁,我曾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是赌了多大气才会吃下那些害人毒药。可是时间久了我也不再想了反而有人开始叫我读书写字,我读的多了便也想开了,与其纠结在不会被想起的过去不如珍惜眼下,就连哥哥都说是老天善待我才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忘尘听着却陷入痛苦之中道:“难道就没有人提起你的过去,哪怕一点点?”
沈玉舒活动活动胳膊道:“我问过,可是没有人说过。后来自己想通了也不问了,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说那么我也可以肯定我的过去是不好的不光彩的,所以与其知道不如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吧,说不定哪一天就想起来了呢!”
忘尘听罢长出了一口气拿出佛珠念道:“阿弥陀佛,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你哥哥。”
沈玉舒惊道:“我大哥来啦?”
忘尘漠然道:“我是看着他们一行人出发后,才快马加鞭赶在他们前面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如今我也放心了。”
沈玉舒却不舍道:“大和尚,跟你在一起久了,突然要分别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忘尘捻着佛珠淡淡一笑道:“缘起缘灭一世轮回,若有缘你我还会相见,没有什么舍不得。”说着他起身便要离开。
沈玉舒却望着忘尘的背影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很熟悉,我们是不是以前真的见过?大和尚你说过你不骗我的。”
忘尘怅然道:“见过与没见过又有何分别,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沈玉舒有些生气忘尘如今的态度,于是她开口又激道:“我是不是跟她长得很像?”
忘尘脚步一滞转身道:“你说什么?”
沈玉舒便又重复道:“我是不是跟你的舒儿长的很像,所以你总是把我当做她,看到我也总是叫着她的名字?”
忘尘停下方才手中不停转动的佛珠道:“是贫僧冒失了,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不是同一个人。”
沈玉舒越听越生气,可是偏偏又不知道火从哪里来只好故意道:“原来你这样帮我救我是因为我跟你的老相好长得很像,那我真该感谢那个舒儿了!”
忘尘一听也来气将手中的一串佛珠捏个吧响道:“不许你这样诋毁她!”
沈玉舒从未见过忘尘发怒,此时见忘尘一脸怒气才感觉自己的言语说的过重了,于是忙道歉道:“大和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忘尘听罢却是没有原谅沈玉舒的意思只是怒盯着她半天,突然间眉目一松目光放的柔和许多道:“这不是你的错,是贫僧的错,贫僧已是出家人那些凡尘旧事本不该提!你好生歇息,贫僧已吩咐了寺中其他弟子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今夜子时贫僧带你去见你哥哥,之后贫僧与施主两不相欠!”说罢忘尘转身离去竟是不再多做停留。
沈玉舒懊悔的双手挠了挠头猛地躺下身,却用力过猛让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跟着一震瞬时疼遍全身,惹得她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儿用拳头砸了一下床板痛劲儿才有所缓和。沈玉舒想着忘尘盯着她的表情也是浑身的不自在,可是兴许是被折磨精疲力竭,她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夜色渐浓,星辰斑点,万佛寺里一片寂静。
忘尘站在禅房外的窗边听着屋里沈玉舒气息逐渐平稳,才又推门进去。他望着床上入睡的沈玉舒将一旁的被子拉开盖在她身上,又捋了捋她的头发轻声道:“舒儿,这一世终究错过。我不求来世能与你相知,只盼此世你能平安快乐。我会守着你,会看到你有一个好归宿之后再离开,那时我才能真正的放下。我们都要学会放手,学会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