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抿唇笑了笑,玉兰儿却被忘尘的这个表情给迷住了,玉兰儿盯着忘尘半天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些模糊的记忆却怎么也组合不到一起,忘尘见玉兰儿神色有异忙问道:“舒……玉施主你没事吧?”
玉兰儿此时才回神道:“哦,没事只是觉得你的刚才的表情让我感觉很熟悉,像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忘尘皱眉道:“熟悉?”
玉兰儿忽而一笑,露出脸颊上两个明媚深邃的酒窝,安慰忘尘道:“你别担心,我好着呢。对了,我想问你的是为何山下的大坑里有那么重的桐油味儿和木炭味儿呢。”
忘尘见玉兰儿神色恢复正常也放心答道:“当年鹰哲在这里焚烧俘虏的时候留下的。”
玉兰儿惊诧道:“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如传说中的那般残暴凶狠,可是如果被烧死怎么会留下那么多完整的骨骼和头骨?”
忘尘道:“当年鹰哲烧了一半之时天下大雨三天三夜不停,大家都说是天神震怒,鹰哲也害怕了,所以之后将余下的俘虏屠杀在了大坑之中,那些桐油之类的东西就倒灌在了山下的土地里,这么多年了,荒坑周围的山体上都长不出一棵树,几乎是寸草不生。”
玉兰儿了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鹰哲倒行逆施,这是天谴,不过……忘尘师父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当时在场?你是西柔人吗?”
忘尘神色忧郁摇摇头道:“我随师父在这山中疗伤,当日只见山下大火弥漫,我本想去一探究竟可是身上的伤实在严重我只能看着通天的火焰燃烧了整整一日,直到伤好后下山才知道。”
玉兰儿奇怪道:“你受伤了?”
忘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玉兰儿望着忘尘淡然的表情,看着他空空的左袖随着微风轻扬,道:“这么说来,你原来不是和尚。”
忘尘抿唇许久,并没有否认,“五年前师父在死人堆里将我刨了出来一路带我来到山上疗伤,也是那一年我失去我能失去的一切包括这条左臂。”
玉兰儿心中一酸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凄惨的过往,其实能活下来已是不易了,至少你还记得不像我什么也不记得。”
忘尘有一丝不解看着她纯真的目光,问道:“什么都不记得?”
玉兰儿斜靠在墙边望着一脸疑惑的忘尘,苦笑道:“好巧,也是五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据说是吃的药太多了太杂,所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忘尘心潮澎湃,靠近一步,问道:“难道就没有人告诉你你的过去?”
玉兰儿摇了摇头洒脱道:“当时照顾我的人不知道,称作哥哥的人也不愿说,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哥哥说,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让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重新活一次。这样也好,谁知道原来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呢,如果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大坏蛋或者是人尽可夫的荡妇,所以还不如不想起来的好。”
忘尘心中酸涩,没想到当年一别两人竟是这样的结局。他以为她死在那一场浩劫中,她只怕当时也以为他死在那一场爆炸中,所以才会大病一场,将什么都忘了。只是,至少她还活着,就算忘了又如何,那段痛苦的过往,遗忘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忘尘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顾曦延寻遍战场都无下落的文灵轩。
忘尘故作镇定道:“照顾你的人是谁,怎么会放你一个人在外边这样乱跑,也不怕出了危险!”
玉兰儿道:“他们可能到现在也不知道我跑了,再说我每天不是被接到这个园子里休养两天,就是被接到那个园子里休养几天,烦都烦死了,他们都说我身体不好,不能远行,可我从来不觉得我身体有什么问题,所以我就跑了。”
忘尘一听不禁愠怒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关心你的人更担心。要换做是你的孩子丢了,你还会这样逍遥的在这乱跑吗!”
玉兰儿不明白道:“大和尚,我又没成亲又没孩子跑了就跑了,你这个比喻也太不恰当了吧。”
忘尘一时语噎,她连自己的孩子都忘记了吗?只是如今看着她一脸无辜纯真的模样,他怎么好再去接她的伤疤,这五年她经历过什么,他一无所知,此时又何必说出来让她烦恼痛苦。
忘尘看着不明所以的玉兰儿,一时语噎半天才编出个理由道:“我只是假如,要是你的家人或者亲人也这样乱跑换做是你,你会不担心?”
玉兰儿低头用脚蹭了蹭地道:“莫一是也是这样说,可是我……”
没等玉兰儿说完忘尘便斩钉截铁的道:“别可是了,明日一早我送你下山回家。”说完便沉着脸进了寺门不再理会身后一脸莫名其妙的玉兰儿。
玉兰儿见忘尘进了院门半天才回过神来,心想道:“这大和尚是怎么了,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只是如今的她却如何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大和尚便是当年神武营大将军文灵轩,而她便是那个陈国人人口中为夫殉情的文夫人沈玉舒。
山上的秋总是比草原上来的早一些,而草原上的秋又比陈国来的更早。
那日沈玉舒听闻忘尘要送她下山回家,心里起初真是非常高兴,心想终于能离开这座虚缘山。可是她一想到家里人焦急的脸和可能会遇到的责骂,就有些犯了愁。就这样回家去了,少不得要被哥哥说被哥哥骂,而且说不定以后的日子都出不了门。
沈玉舒思索了很久,只好先来一个缓兵之策。于是这一日傍晚她吃过东西便拉着翻越经书的莫一是来到寺院墙背后悄声问道:“一是,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找你大哥了?”
莫一是低头回避沈玉舒的眼神解释道:“不是不找了,只是我觉得雨禅法师说得对,与其找寻兄长不如在这里为兄长念经祈福愿他早登极乐投胎转世一户好人家,山下那么多骸骨堆叠如山,我也确实找不出哪一具是我兄长的。”
沈玉舒气道:“雨禅是个糊涂蛋,你也糊涂啦。你忘了我俩千辛万苦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你就这样抛下我一个人啊。”
莫一是劝道:“玉姑娘,你来这里纯粹是为了逃避和给自己找乐子,我的心情你又能理解多少,你还是快快回家去吧。”
沈玉舒听罢,故意说道:“哎呀,本来还有些线索想告诉你的,可是你既然没了这个心思那就算了,明日啊我就求那个大和尚带我下山,你就在这里好好念你的经吧。”
莫一是一听忙抬起头问道:“你有线索了?快告诉我!”
沈玉舒笑道:“你不是说你不找了吗,那你还问我这么多做什么,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家去吧。”说着竟是抬脚要走。
莫一是见状一把抓住沈玉舒道:“玉姑娘休得说笑,就算我不带兄长回去可也得知道他在哪里吧,玉姑娘求你告诉小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