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舒笑着点头不再言语。只瞧着几人目光,明白了一些,这几人今日是刻意带她出宫去的,既然能出宫,想必也是得了顾曦延的首肯,她瞧着他们,心思快速的转动了一番,我倒要看看你们带我出宫去究竟要做什么,顾曦延要在宫里做什么。
沈玉舒准备好动西,也没多说什么便跟着他们出了宫。宫门外早备好了两辆马车,沈玉舒佯装要跟平安说体己话便让雪莹和严小柔带着顾洛乘坐另一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的向闹市行去,沈玉舒揭开窗帘望了望身后巍峨皇宫,有种再也回不去的感觉,心中思量再三,放下窗帘,转身盯着平安道:“平安,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平安眼神闪烁道:“姑姑你怎么忘了,咱们去看杂耍啊,马上要过年了,京都里可热闹了!”
沈玉舒探寻的问道:“哦,是么?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的?是你爹还是严小柔教你的?”
平安小脸一红,沈玉舒仿佛间又看到了小时候冯玉华的模样,心中百转千回,只见他扭捏着向他们身后的马车方向望去。
沈玉舒心中了然道:“看来这个师父我是给你请错了,好的不教竟是教些骗人的话,我这就辞退了她给你另寻一个好师父!”说罢假作下车状,不想平安忽然拦住沈玉舒,挣扎许久,“姑姑,你别辞退她,我说就是了。”说着便将真正原因吐露出来。
听完平安的话,沈玉舒心中不知是苦还是涩,原来大家只是不想让她难过罢了。
她望着平安撅着的小嘴,捏了捏他的脸蛋道:“今日的事情别跟你师父还有雪莹姑姑说我已经知晓,要不然大家都要替我担心的,你不是想看杂耍买零食吗,那姑姑陪你看个够买个够!”
平安一脸兴奋的答应下来,听见车外叫卖声后掀起车帘望着不远处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的集市,注意力也放在了热闹的市集中。
沈玉舒看着平安,思绪却是回到了多年前在青月山温泉旁的一个晚上。那时沈玉舒跟着顾曦延练剑已有一年多,那日他屏退当时陪她练剑的所有人,独自一人对着沈玉舒,道:“今日我来考考你盲剑。”
沈玉舒见他手中握着许多石子,心中忐忑却也雀跃。她将怀中丝帕蒙在双眼上,手中握紧木剑道:“来吧!”只听“嗖”的一声他手中的两枚石子已向着不同方向飞去,沈玉舒应声击去,还好两处相近。
不料他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身形一动,石子也跟着打响在不同的方位上,沈玉舒心中一紧再无他念,将心思全部用在判别和击落石子的方位上面。
一场考验下来,月色都已退去,密林之中只听见沈玉舒喘息的声音,汗水浸透了她眼前的丝帕,可她不知考验是否结束不敢取下,只得蒙着丝帕半跪在地上。只听见他的脚步声缓缓而来,蹲在她身前,抬手将她眼前的帕子取了。
眼前一阵清爽,黑夜中仍旧能看清他目中的惊叹和赞美,于是她翘着下巴道:“如何?”
他忽然笑了,虽然是夜色之中,沈玉舒却瞧的清楚,他的笑容直达眼底。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衣物道:“如今你的盲剑已是天下数一数二,只怕今后难逢敌手。”
沈玉舒一听收起木剑,兴奋仰望他道:“所以呢?我可以去报仇了是吗?”
顾曦延笑着摇摇头道:“这才刚刚开始,别急……”
是啊,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沈玉舒已然是承受不住了,她压着心头翻滚的怒火强装欢笑跟着雪莹几人在集市里游荡了三日,直到腊月二十八,本以为会消失的愤怒却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在她心中肆无忌惮的滋长。
沈玉舒摸着肚子,孩子,你的父亲真的不要我们了吗,他当年娶武玢儿是情非得已,那如今呢,这又算什么?他答应她,在她之后不会再娶,原来都只不过是骗她的而已,原来权势、天下之于男人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沈玉舒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滋长的妒火,便想着要回宫,怎料却被心思细腻的顾洛发现了端倪。
这日午后,沈玉舒在梅园已然坐卧不宁,一旁更平安玩木剑的顾洛见状,便来到她身边道:“娘娘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沈玉舒一愣,忙掩藏起焦虑微笑道:“大皇子何处此言啊?”
顾洛垂眸想了想道:“我出来三日,也是该回宫的时候了,不知道娘娘愿不愿意带我回宫?”
沈玉舒目光一滞,“大皇子,你……”
只是她话还未出口,顾洛已经挺直了脊背道:“娘娘若不愿回去,我便让雪莹姑姑或者严师父带我回去好了。”说着便佯装去找人。
沈玉舒忙上前一步挡着顾洛去路,赔笑道:“去,我随你回宫。”
顾洛微微一笑,“不是随我回宫,是与我一同回宫。”
沈玉舒忙点头道:“对对对。”
顾洛见状,微微叹息道:“那……我们该怎么与雪莹姑姑说?”
沈玉舒见顾洛如此,玩心大起道:“他们骗我们出来,我们骗他们回去,一报还一报,如何?”
顾洛一听点头赞同,嘴角不自觉的抚上一抹微笑,右侧脸颊露出一颗浅浅的酒窝,沈玉舒看着他的面容不由一怔,才发觉,顾洛与顾曦延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子,却半分没有武玢儿的影子。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仔细想,她的手已被顾洛牵起,“娘娘,那我们给他们泡茶喝吧,泡那种让他们喝了就能好好睡一觉的茶。”
宫门处,沈玉舒牵着顾洛,仰头望着青色石砖垒砌的高门,心中犹疑,顾洛亦仰头望着她,小声道:“淑妃,你不进去吗?”
沈玉舒回神道:“进是要进的,只是……”
顾洛道:“你害怕了。”
沈玉舒被孩子说中心事,心中忽的涌出一股莫名勇气道:“谁怕谁是小狗!”说着便牵着顾洛入了宫。
只是临近太液池畔,照顾顾洛的宫人却已拥了上来接顾洛往少华宫去。
沈玉舒自是没有理由带着顾洛去见顾曦延,便只能松了手。
顾洛看着自己手掌感受着方才沈玉舒手心传来的温热,似是极为不舍,不禁道:“我长这么大,出了父皇以外,你是牵我手最长的人。”
沈玉舒目光微愣,心中涌上一股心疼,“你母后呢?”
顾洛神情沮丧,“我听父皇说,母后因为看护我不利,所以被父皇禁足了一年,我便一直被父皇亲自教养在养心殿,这两年有了少华宫,我便一直居住在少华宫,父皇有空了会来陪我。只是,却不准母后探望。除非父皇恩准才可以。只是,母后见我却也只是告诉我认真读书习字,将来继承大统。可我……”
沈玉舒闻之心疼不已,抬手第一轻抚顾洛的额头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大皇子也要体谅陛下和皇后的心啊,他们肯定都是爱你的,希望你学有所成,对你严苛也是不希望你懈怠。”
顾洛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眼望着沈玉舒忽而道:“那你呢?你可能体谅父皇的不易?”
沈玉舒言语一滞,望着顾洛却说不出话来,她体谅过吗,似乎这些年里她从未认真体谅过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一味地在怨他。
顾洛见沈玉舒不再说话,微微一笑道:“儿臣就不陪淑妃去见父皇了,愿淑妃此行得偿所愿。”说罢,顾洛冲她行礼后,转身便跟着宫人回了少华宫。
空荡荡的皇宫里,霎时间便只剩下沈玉舒一人,她不由深吸一口气,望着承欢殿的方向,不论如何,她要找他问清楚。
宫中张灯结彩喜气一片,沈玉舒穿梭在回廊之中,心中突然空落落的,他要娶别人了吗,又纳了一个妃子,沈玉舒以为当日他只是说气话,没想到他真的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