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舒笑了笑道:“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这样你说的话才不会有假。可让你心甘情愿的唯一办法,是要让你对旧主失望。但这件事情,不是我随意挑拨就可以达到的,我要让你们自己先决裂。”
沈玉舒说的直接,香儿失笑道:“我从不知一向善解人意,与世无争的淑妃,竟然是这般狠辣。”
沈玉舒面无表情道:“兔子逼急了还咬人,更何况一个人。”
香儿见状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凤雎宫。
沈玉舒见她离开,这才将手中的酸梅放回盘中蹙起了眉头。
萧姑姑见寝殿内剩下她一人,这才来到她身边道:“夫人,你可吓死我了,方才你让我出去,我真怕她会不会作出什么事情来伤了你。”
沈玉舒摇摇头道:“香儿怎么说也是个聪明人,她这时伤我,你觉得她还能活着回到承欢殿吗。”
萧姑姑犹豫了一阵,又道:“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陛下?”
沈玉舒摇了摇头道:“先不必了,这件事我要自己做。”
不想让顾曦延知道,是因为武长青毕竟是朝中大臣,若是知道顾曦延正在调查自己的女儿,只怕他一时接受不了反而会坏事,最坏的情况便是倒戈向顾曦明那一边。所以沈玉舒宁愿这是一场后宫的争宠戏码,都不想让他参与进来。
很快,便有宫人来报说武玢儿听闻香儿怀有身孕,亲自去了承欢殿确认,但很快人就离开承欢殿回了凤藻宫。至于她在承欢殿做了什么,因为当时她遣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了她与香儿两人,所以并没有打探到。
很好,这已经足够了。只要成功让她主仆二人彻底决裂,沈玉舒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沈玉舒见日头偏西,心有牵挂。不等香儿前来,便先去了一趟月华宫。这些时日她偷偷给阿丽娜的调理药物,让她的身体稳固的不错,阿丽娜倒也不再强调要打掉孩子这种话,而是萌生了回到回真想法,那里毕竟是她的故乡就算再恨那些拿她来做交易的人,可也是生她养她的故乡。只是,她依旧不愿被安排,不愿做那个女皇。
其实在回真,女子地位比陈国还要低三分,回真人之所以让阿丽娜做这个所谓的女皇,也是因为他们内斗太过激烈,谁坐上皇位另外的人都不会服气。倒不如先让鄂里克的妹妹名正言顺的接替了这个位置。在想办法逼她些传位昭书,这般一来,不论阿丽娜之后谁做回真王都变得顺理成章。
这样的情势下,沈玉舒其实也在担忧阿丽娜回回真究竟是对是错,与其回去倒不如偷偷送她离开,找一处避世之所让她安心度日远离纷争。至于这个孩子,阿丽娜若是不愿意留,他们谁都没有办法替她做决定。想到阿丽娜可能因为这个孩子而经受的折磨和痛苦,甚至被利用,倒不如一剂汤药下去了断了孽缘来的痛快。
至少,阿丽娜还年轻,将来若是有了动心的良人,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只是这些事沈玉舒想的完美,却并不代表它会沿着她的设想去发展。
沈玉舒见她眉梢上的忧愁散去,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阿丽娜怀孕的事情究竟是不能传出去,否则不知道以现在顾曦明的性格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情,所以目前只能先隐蔽起来,每日也就沈玉舒去送些补品之类的东西。这样也算是掩人耳目,毕竟沈玉舒与阿丽娜是旧识,顾曦明肯定知道。
从月华宫回来,沈玉舒见到了那个意料之中的身影,她见她眉目惨淡的站在凤雎宫院中,就知道她一定会作出她心中所想的事情。
沈玉舒坦然的走上前,只见香儿见到沈玉舒后忽然跪倒在地,道:“还请淑妃给一条生路。”
沈玉舒见状也不扶她,而是直接道:“如何给你一条生路?”
香儿沉声道:“不管当初我如何千错万错,还请淑妃能放我一马,让我离开皇宫,放过我的家人,让我随家人远走他乡,安稳度日即可。”
沈玉舒点头道:“只要你能说出实情,我定然放你离去,给你足够的金银让你与家人一生无忧。”
香儿一听叹了一口气,仰头望着沈玉舒,道:“当年朗少爷的死,是我家小姐所为,我家小姐是听从老爷吩咐。当年武侯爷从晋王那里得知所谓文将军的儿子,不过是陛下与淑妃的私生子,侯爷怕有一天等朗少爷长大了会威胁洛皇子的地位,所以才出此下策。皇后起初不同意将大皇子也推入湖中,可侯爷说只有两个孩子一同落水,皇上才会彻底相信这是一个意外,才不会怀疑到武家。所以皇后照做了。还请淑妃看在我说出实情的份儿上,赐我解药,我必定离宫再也不出现。”
沈玉舒心中刺痛,原来这就是实情,这就是当年小朗之死的实情,怪谁?怪她自己非要生下他,却又保护不了他,怪他的父亲是顾曦延,所以他才会承受如此的命运吗?不,不是,是人心,人心太贪婪,武玢儿妄想得到顾曦延的心,为此不惜用迷情香与顾曦延有了孩子。
武长青为了保住自己外孙独一无二的地位,保住武家的一世荣耀,不惜将两个年幼的孩子都推入湖中做局。
沈玉舒冷笑了起来,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死的却是她的儿子!
沈玉舒望着眼前的香儿,她呢,她在整件事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沈玉舒想到这里忽而道:“你以为你今日说出了实情,武玢儿就会放过你吗?”
香儿一冷,抬头望向沈玉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玉舒冷笑着向她走进一步道:“我的意思是,就算我放你走了,武玢儿知道你在离宫之前曾来过我这里,她会放过一个知道自己那么多秘密的人安然无恙的离开吗?”
香儿眼中一慌,忽然就听见凤雎宫里的一个太监道:“娘娘,不好了承欢殿那边走水了。”
沈玉舒闻及此言,心中一动道:“怎么回事?”
那太监继续道:“说是宫女不小心打翻了琉璃盏,里面的灯油燃了,走水的是承欢殿的正殿,也就是柔妃娘娘的寝殿。”
沈玉舒一听了然道:“知道了。”转而望着一脸震惊的香儿。
香儿目光惊恐的摇着头瘫坐在地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逼我喝下那一碗红花的时候,分明说与我恩断义绝,怎么会放火烧宫!”
沈玉舒转身向凤雎宫门外行去,一边走一边道:“她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利用,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走吧,一同去看看你的承欢殿,看看她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会是怎样一种表情。”说罢,沈玉舒不再理会身后之人是否跟来,而是径自向承欢殿行去。
不出所料,当武玢儿假作慌张来到承欢殿,看到完好无损的香儿时,眼中虽极力的掩饰,但仍旧透露出不甘与惊异的表情。而沈玉舒则悄无声息的观察着这一切。继毓秀园走水以来,这宫中已是第二次走水,这样的事情频出后,顾曦延会严加查探,可是又能查出什么呢,总之到最后也不过是处罚了几个宫人罢了,又把香儿安顿在了韶华宫,这件事便算是了了。
可是人一旦被燃起仇恨的焰火,又怎能轻易的扑灭。香儿对武玢儿的恨算是种下了,而沈玉舒对武玢儿以及武长青的恨更是种在了心头。
不知是谁的提议,说是宫里接二连三的走水,恐怕是得罪了神灵,需要做场法事来安抚亡魂。顾曦延本不想答应,可是就在不久之后,顾洛重病在床的消息便又不胫而走,所有朝臣以武长青为首,便开始新一轮的奏请皇帝需要请高僧做法,安抚亡灵,为年幼的皇子祈福。
沈玉舒听着萧姑姑传来的消息,安抚亡灵?那真正该安抚的,是她儿子亡魂,他定是知道自己死的冤枉所以才不肯走。既然如此,那她就借着这场法事,好好做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