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盛很快便带着几个御林军来到承乾殿外。沈玉舒望了一眼身着副统领装束的男子,这人她见过,是那日在净圆寺中保护顾羲延的侍卫之一,没想到如今成了御林军副统领,看来顾羲延的人已经开始渗透进原来武长青所管辖之地。
常盛见沈玉舒不说话,便对着那侍卫道:“徐副统领,夫人就交给你们了。务必将其带入妙音庵中。路上千万不能出差错。皇上还等着你们回来交差呢。”
徐统领领命道:“属下一定不负圣上所托。”
常盛听罢微微点头,不再说话也不再看沈玉舒,转身离开了承乾殿。
常盛这一举动,让不明所以的御林军们都以为沈玉舒真的已经是一个皇上恨不得活刮了的罪妇,原先面有同情之色的人,如今也变得冷漠起来。只有这个姓徐的副统领仍然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沈玉舒见状低头装作悲戚道:“有劳了。”
徐统领躬身道:“还请夫人上路,此去妙音庵至少得两个时辰,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说完向身后招了招手,上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将沈玉舒守在中间。沈玉舒无言的望着前方的路,任由他们带着她离开皇宫。
一行人来到宫门处,沈玉舒见不是昔日进宫时走的重华门,有些疑惑,随即才想到,当年她是以淑妃之位进宫,走的自然是皇帝纳妃走的门。而如今她已是个罪妇,自然走的是戴罪之人出宫的门。
想及此处,沈玉舒不禁出口问道:“徐统领,敢问这座宫门叫什么名字?”
徐统领一边走一边道:“西华门。”说完后,这位徐统领也不再多言,径直带着她向宫外走去。
出了西华门,外面已有一辆马车等候。沈玉舒望向马车,只见徐统领率先走到马车边伸手将车帘撩开道:“还请夫人上车。”
沈玉舒向前走了几步,转而回身望着已经关闭的大门,日头已偏西逐渐呈现出夕阳的橘色。望着这座宫门,沈玉舒心情复杂而又沉重,此番出宫,只怕她与这座皇宫的缘分便也尽了。
这一路,侍卫们都不言不语的骑马跟在马车两旁,周围出了马蹄的嗒嗒声再无其他声响。
沈玉舒掀开窗帘向外望去,此时马车已经出了京都城,一路北行。天空此时已经完全笼罩在落日的余晖里,沈玉舒将窗帘放下来,向前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儿,对着赶车的徐副统领道:“徐副统领,这是到哪里了?”
徐副统领道:“快到京都城外的双鹤峰了。”
沈玉舒淡淡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徐统领却继续道:“小人名叫徐白,夫人可以直呼在下名讳就好。”
沈玉舒此时脸上才露出一个微笑道:“你总算是承认了,我以为你要一直板着脸去妙音庵。”
徐白面无表情道:“主子亲自命属下要安全将夫人送到妙音庵。”
沈玉舒放下车帘望着马车顶棚道:“他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好了,只是没有算到我这个例外吧。”
徐白小声道:“还请夫人见谅,主子也不希望夫人涉险。”
沈玉舒心中一股暖流,嘴上却道:“送我入妙音庵你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徐白道:“属下定会护夫人周全。”
沈玉舒不再说话,今日一闹,沈玉舒现在已是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于是索性便在车上打盹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沈玉舒因是半梦半醒,被马车这么一颠簸,身体顺势向车外倒去,趴在了车门上。
沈玉舒揉着方才撞痛的胳膊起身,只听外面徐白的声音响起,道:“敢问哪一路英雄,敢拦截皇家御林军?”可这些人并没有答话,只是入定般的站在那里不动神色。
沈玉舒心中好奇谁这么大的胆子,就算是顾羲明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会轻易让顾羲延抓住把柄,难道是武长青?沈玉舒心中不确定是谁只能掀开车帘望去,只见黑夜中不知有多少黑衣人围绕在御林军四周,借着微光沈玉舒能清楚的看到为首的一人手中的一柄弯刀。
沈玉舒见状悄声的告诉前方的徐白道:“这些人不是陈国人,你们小心对付。”
徐白点头道:“属下明白。”
只见那个拿着弯刀的人向前走了几步,道:“故人相见,文夫人怎么也不出来叙叙旧?”
沈玉舒只觉得这个声音如此熟悉,想了许久,脑海中轰然出现了当年天脉城外那场大战。因为那场战争,沈玉舒与文灵轩阴阳两隔,因为那场大战,顾羲延无暇顾及后宫,让武长青有机可乘,联合武玢儿谋害小朗却意外害死了顾洛。
沈玉舒抓着车帘的手瞬间攥成了一个拳头,一把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徐白见沈玉舒如此,忙跟了上来,其余的御林军也瞬间跳下马来到沈玉舒四周将她护在中间,如果她出了事,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到家中。此时沈玉舒的死活已经成了这几个素不相识的御林军的护身符。
沈玉舒望着前方还蒙着面的鹰哲,冷笑道:“既然故人见面,为何还要蒙着面,难不成到现在还害怕以真面示人吗,我尊敬的鹰哲可汗?”
鹰哲听罢,大笑几声伸手取下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面庞,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可见他的脸上有着一条由额头斜至下巴的刀疤,在黑夜的微光中隐隐的透着诡异的光芒。
“多年不见,没想到昔日的文夫人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宠妃”鹰哲嘲讽道。
沈玉舒无声的将腰中藏的匕首悄悄握在手上,为了避嫌,她出来并没有拿着云霜刀,此时却是有些后悔。
徐白见状将长剑护在身前道:“你是鹰哲?”
鹰哲瞪了徐白一眼,转而又望着沈玉舒道:“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变化竟如此之大。”
沈玉舒盯着鹰哲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心思跟他周旋,便直入主题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鹰哲笑了笑道:“当年你害我西柔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你说我找你能为什么。”
沈玉舒冷笑道:“天大的笑话,你们男人在战场上拼杀与我何干。倒是你,竟然以我为要挟想要谋夺陈国天下才真是卑鄙,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啊。”
鹰哲面色一冷,上前一步对着徐白道:“年轻人,识相的就把她交给我,我保你几人不死。”
徐白握紧手中长剑道:“你休想!”说罢就要动手。
沈玉舒一把拦住徐白,冲他摇摇头,故意道:“徐统领,他们人多,你们七人怎么能敌得过,还是鹰哲说的对,将我交出去,说不定鹰哲还能赏你们很多钱财。”
徐白一时不明白沈玉舒为何这样说,沈玉舒只好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只有他们脱身回去告诉顾曦延,她才有可能活命。徐白见她如此,摇头小声道:“我们怎么可能让夫人一人陷于敌手,我们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夫人周全。”
沈玉舒无奈摇摇头道:“好吧,不过今日我们也死不了,只要拖延够时间,会有人来救我们,只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徐白小声问道:“大概撑多久?”
沈玉舒望了望天色估算了一下时间,道:“两柱香的时间。”
徐白点点头道:“够了。”
鹰哲见他们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些不耐烦起来,道:“沈玉舒,当年的事我一笔一笔都给你记的清清楚楚,今日我就要带你回西柔祭奠我柔然大军的亡灵。”
沈玉舒听罢出声的大笑起来,道:“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