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布道台上的伊利安拿出一枝红边白芯之花,其迷醉的芬芳传遍了整个正厅。
「狐百合中蕴含着『绯相』,关于肉欲、争斗与沉溺不可满足之欲的准则。因是理法之恩赐,故其力量强大到足以促使世间生灵繁衍至盛。而凡者在尘世中符合『绯相』的行为也会诞生力量,只是其微渺至几不可察罢了。」
伊利安时而朝向灯火,时而举起沙漏,时而发出类似飞蛾翅膀的振动声。
「当占卜师点燃蜡烛并观望未来时,他就得到了『光』;当铁匠融毁器具并将之重铸时,他就得到了『火』;当钟表匠构造精密仪器并令钟声响起时,他就得到了『钟』;当欺诈者编织谎言并使他人落入混乱时,他就得到了『雾』……」
伊利安不断罗列着尘世中七相的存在,并揭示着七相的真正含义。
「船员在海洋上遭遇的风暴是『汐』,守墓者在晚间墓地里感受的寒气是『月』,狂欢者在宴席中饮下的美酒是『绯』……」
「离奇的氛围挥之不去,七相的影响亦自梦境渗透至尘世。真正神明的知识劣化为太阳的权柄,之后又被诸神所篡夺,而这些权柄之本质就是七相。」
台下诸修士的眼中都渗出光来,他们已然进入灵魂不断升腾的状态。
「是故,诸神利用权柄压制着凡者向上没入辉光的可能,祂们不会准允灵魂中残留真神光辉的凡者颠覆梦境神龛。诸神,或曰理法,与高尚、伟大或神圣毫无关联,祂们只是另一批握有权柄的凡者!」
「所以,金枝术法是七相之术法,与理法掌握之权柄密切相关,曾经的先贤为后继者留下了宝贵的知识,就是为了令其反抗神明!」
伊利安的声音渐渐和缓下来,修士们也从明悟中恢复过来。
「真知主义的术法,或曰箴言术法,无法触及诸神之权柄,教士或学士仅会沿用他们前辈流传下来的安全至无趣的仪式。但箴言术法的本质依然是七相,只是其根本不可威胁到诸神罢了……」
伊利安拿出《七相论》的译本,站在台上,声音洪亮。
「请诸位静听,接下来我将阐述关于『光』的具体知识和光源理法的起源与逝去……」
「……」
「术士少爷,您晚间的布道结束了……」坐于自家农舍门前的中年妇人等候伊利安归来。
「今日有许多知识需要宣讲,这才晚了一些。」
「术士少爷请进,我与丈夫已为您备好吃食。」妇人殷勤道。
「无需如此,我非常人,梦境于我才是最好的食粮。」
尽管如此,中年妇人仍如往日一般将伊利安请进自己的家里,不像是主人,反倒像仆人。
「夫人,先生,你们这是又有何求?」
伊利安被安排到舍内唯一一张还算坚实的木桌前,坐在唯一一把四腿未缺的木椅上。
「术士少爷……」中年妇人欲言又止,「您知晓的,我们这等凡人本不该有什么奢望,但…但……」
「哦?」伊利安已然知晓其意,「看来,分社的讲学的确卓有成效……」
「一切存在生来皆是凡者,只是有些端坐于上方的存在非要称自己为神明罢了。」
「术士少爷,像我们这样…卑劣且穷苦的凡人,真能进入诸神的居所吗?」
「自是可以,梦境神龛没有那样遥不可及。倒不如讲,梦境才是一切生灵真正的归宿。」伊利安难掩笑意,他有时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我们可以怎样做?术士少爷。」中年妇人恭敬道,其丈夫与子女在一旁静听。
「呵呵呵,我们不曾接受过诸神的启示,我们都只是『愚者』,而『愚者』的道路应当在暗林中寻得。」
「来罢,各位……」
伊利安的话语似可蛊惑人心,他将农户一家皆聚于桌旁,开始讲述愚者当走的道路。
「在幽邃之林的深处,在一切有意识与无意识梦境的交汇之处,在暗影振翅的枯木之间,在那位存在栖居的苍白树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