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圣职者处于下风完全在博德的意料之中,毕竟失去了“交易”领域的神术之后,渡鸦的圣职者显得非常软绵无力......不过他注意到,比起队长正义铁拳这个威胁更直接的象兽人,仪式师欠债还钱受到的压制更大。一块金属卡着乌鸦的脖子,他只能勉强喘气,它的翅膀和爪子的每个关节都被布料、绳子带着钉子的板子锁住了关节,他的爪子既没有合拢也没有相对,既没有舒展开也没有紧握成拳头,羽翼被钉住导致根本无法转化为手臂。
一句话概括,这个疑似罗恩的小屁孩,让这只可怜乌鸦的姿势不满足任何一个仪式的要求。
博德打了个哆嗦,希望罗恩没有认出自己的职业也是仪式师。然后他开始偷偷动用附肢,准备施展传统艺能去搞事,也就是偷偷给乌鸦的双臂松绑。三位圣职者察觉了那颜色浅淡的血色小触手,纷纷装作看不见。
然而罗恩对辛德哈特与博德的态度非常友好,友好到可以说是亲切的地步。
他并没有理会挣扎的两位“父亲”,而是对着自己的“弟弟”达米安露出了满是歉意的笑,随后对着刚站定的博德说道:“你们见证了全部,你们奉上了颜料,我替达米安感谢你们。”接着他又开始围着罗曼转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着灰狼说道:“快画啊!梦境不推进的话时间是静止的,你在等什么?我可以说,这个梦已经没有任何其他要素可以展示给你们了。”
麻雀用翅尖指了指两团颜料说道:“执念之色用来绘制大功业,而后悔之色可有可无,毕竟比起悔过,他们的执念是压倒性得沉重。我的期望就是你把达米安健健康康地画出来,其它你随意发挥,我是无所谓的。所有的见证者都明白,在场的无辜者只有达米安一人。”
“你似乎,并没有那么地憎恨这个家族?”灰狼罗曼没有急着动笔,而是一语道破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罗恩冷笑道:“我去恨谁?值得我去恨的‘琼斯’早就全部死去,要论那可笑的血统,我比在场所有姓琼斯的都来得纯正,我,或者说是我们,就是这个家族所有受害者的集合,而加害者和既得利益者在哪呢?”他话音刚落,一扇门浮现而后打开,里面躺着一具失去了气息的躯体,那是管家扎克,还有同样被牢牢束缚的其它三位琼斯——道恩、卡塔弥亚与达米安。罗恩飞上前,满怀歉意的摸了摸达米安的头,后者似乎昏迷着,脸上残留着惊恐与迷茫。“很快就会结束,很快。”
他转向扎克的躯体,继续说道:“我们还在蛋壳里的不甘和怨恨,没有人听见,没有人理解,唯一可能在乎过的人也......不在了。我只是想要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或者说,夺走这些人不配拥有的东西,然后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是的,我没有那么恨你们,父亲,阿爸。”他不知是在对着道恩与卡塔弥亚说着,还是对着那些其它为了钱与权抛弃亲生孩子的琼斯们。
道恩抬起头,他的眼中满是祈求:“放过卡塔弥亚吧,他,他也是无辜的!他什么么都不知道。”
“哦?是吗?”罗恩忍不住笑出声。
卡塔弥亚一直低着的头高高昂起,泪珠顺着他的脸颊与修长的脖颈流淌而下。“别说,别......”
“你是最幸运的一位琼斯呀,父亲。”罗恩的话语如同利刃刺穿了道恩。“唯有你,幸运地拥有了一位不是爱着钱与权,不是爱着荣华富贵,而是真正爱上‘你’这个人的兽人哦。
“你很幸运,幸运到一脉单传的所谓‘琼斯之血’到你这一代有了一对‘双胞胎’;你很幸运,到最后成为了除了第一代琼斯之外最了解家族秘密的那一个;你最幸运的是,我,并没有要拿你们怎么样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们看看,你们是多么的虚伪啊。等到画作完成,我就会远远离开,回到深渊的怀抱吧?”
辛德哈特上前一步,语气中满是疑惑与压抑的愤怒:“难道不是深渊促成了一切吗?你的复仇在我看来是正当的,也并没有伤及无辜的意思,但是......你为什么会选择投向深渊?深渊教团才是你真正的应该憎恨的对象啊!”
博德拉了拉辛德哈特的衣袖,狮子回头与博德对视,发现金毛大狗的双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悲伤。
博德对着飘回灰狼身边的罗恩问道:“我可以说吗?”
“当然可以,我的见证者。”罗恩的语气几乎称得上是和蔼。“你是从头到尾见证一切的人之一,也是看得最明白的人之一,博德,我允许你向大家诉说关于我身世的最大秘密。”
地下画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博德的解释,或者说,已经猜到些许但不忍说出。
与此同时,地底世界,罪业之都,嫉妒之塔中,几位形态各异的恶魔正向着他们的宗主与主教,汇报着大功业的进度。
“......虎、蝙蝠、蚺蛇三合一嵌合体奇美拉3号在激活仪式基盘时出现了纰漏,铭记道途的任意超凡者一位,正常;属于变量的见证者数量......可能......有两人;属于渡鸦的见证者数量有三位,和计划中的双方各入场一位有巨大的偏差。”
眼魔之首,嫉妒之眼抬起了眼,或者说他整个身子就是一只极其巨大的眼球,如今正打量着自己麾下的法师团:“‘可能’?你们的汇报怎么会出现这么模棱两可的字句?不用道歉,赶紧继续汇报。”
“......是。根据您安置在塔顶的本体传回的窥视幻象,目前大功业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虽然多有纰漏但是进展顺利。最后......奇美拉三号正在请求您的降临。”
嫉妒之塔的墙壁被打破了,不过几位恶魔和眼魔本人对此似乎习惯了。只见一团燃烧着幽蓝色冷焰的兽人大踏步走了进来。他身躯宛如阴燃焖烧着的炭,完全看不出原先的种族了。他是已经克服了原初暴怒烙印的怒火,走在暴怒堕落之道最前方的炎魔——暴怒之炎。
“啊哈!机关算尽还是出了岔子吧?”炎魔对着眼魔打趣道。
“都在我的预料之中。”眼魔看都没看这个恶客一眼,自顾自向上飞去,嫉妒之塔的天花板层层展开,嫉妒之眼与塔顶悬浮的金属质感圆球合二为一。接着,眼魔领主的声音响彻整座高塔。“我能察觉到,那孩子最后的残魂充满了焦虑和困惑,于情于理,我这个‘罪魁祸首’都要前去向他解释这一切。代表深渊的见证者,也该就位了。”
炎魔顺着自己在墙上打穿的孔洞向自己的暴怒之塔飞去,临走前顺手将碎片重新熔铸并修好了墙壁。他丢下一句话:“要我说,派一只奇美拉去地表,也太奇怪了,他们的心智还不成熟,这件事情上真的是你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