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轮的声音变得温柔:“罗曼,你要知道,你一定会失败的,而拗转最高阶密续失败的下场......是彻底的,不可逆的。如果你不能将坟茔的最高阶密续【狼言】推演到有别于【终焉之秘】的境界,那么你将会被溶解。”
“我是罗曼·终寒。”
于是无怜悯之神满意地离开,祂最后抛下一句话:“但你要记住,奉献之悖论。”
对于奉献者身边的人而言,结果总是不够完美。柴薪温暖不了将柴薪本身视作火的人。
博德.....抱歉,我恐怕还要先辛德哈特一步了。
是时候了。罗曼和辛德哈特想着。神血涌动,告知持有者们最后的命运。
回到了“醒时世界”,三界之梦的坍塌已经开始了。
白狼示意众人冷静,随后伸手一招,众人所处的场景便被“切换”到那片挂满传送通路的“入场区”,最后一批北地人在教士和管理者的引导下有序回到自己的聚落。而托尔菲尔德沉默着汇入了鱼罐头镇的队伍。
拉贝林和格瑞斯对视一眼,长角牛向自己的主人伸出手,暹罗猫欣然赴约。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一个通往梦境底层的通道里。
“博德,你先回去吧,然后......相信我。”白狼冲博德笑了笑。
想要说什么的金毛大狗被狮子干脆利落地敲晕,狮子和白狼隔着逐渐封闭的传送门遥遥相望,直到所有通路闭合。
罗曼回过头,他的身后,另一个通路被开辟,对面是他的两位兄长。
极北之地越发不稳定,此处时间与空间逐渐腐烂如经久不愈的脓疮,因而传送也变得随意起来。
然而他的哥哥们并没有等到他的回归,只看到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接下来,能级无意义,象征更有意义。一位最接近柱神坟茔的神血起到的作用要比他“不成器”的兄长们来的强得多。就如同燃烧者可以让天地充满恩典和荣光,而一位使徒纵使燃尽也只能照亮瓦罗瑞亚几个呼吸。
斯里米尔打量着四周,咂咂嘴:“有什么用呢?”
他被暂时关在一个棺材里。然而这确实没什么用。
坟茔向来是最接近终焉的柱神,只是祂绝决地拒绝终焉的拥抱,甚至替众生拒绝了终焉,所以,祂会是第一个遭受陨落之危的柱神。
北地民众的耳畔传来一声叹息。每一位极北之地的原住民,一生至少会听见伟大坟茔的狼言两次,在他们降生和死亡时。
一切都来得太快太快了,快到......就算最后一个冬幕节,都不能和祂的孩子们一起过完。
辛德哈特抱着博德回到酒馆,看着金毛大狗即便是昏迷中也依旧紧紧皱起的眉头,在他的眉心落下一个浅浅的吻,随后拥着他,在突然显得有些空的床上,闭上了眼。
他准备前去帮罗曼最后一把,于是没注意到怀里的金毛大狗凭空消失了。
“还在拖延时间,就和铭记之举一样毫无意义啊......”斯里米尔在棺材里东敲敲,西敲敲。“反正不会给你很体面地死法的,嗯,全北地人都看得到哦~他们会看着自己柱神的消亡,或许他们自己要先走一步呢?”
疏散回各自聚落的北地人们还在困惑今年提前结束的冬幕节,他们却并没有发生很大的躁乱。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这个时候听从自己聚落的管理者和教士们一定是对的。至于外邦人,他们被全部迁移到了极北之地首都凛冬堡,其中包括同样摸不着头脑的菲列恩公爵。
眼镜王蛇看着通道关闭后依旧默默守在原地的两位终寒,问道:“你们不休息一下吗?”
米哈伊尔看着前方,仿佛还能看到那个义无反顾走向前方的背影。那个曾经很粘着几位大哥的小狼崽,已经从沉默寡言的孩子,长成忧郁的少年,如今,能级已经追平了自己大哥,可以做到独当一面了。
“我们......”
“我们只是在,等我们的弟弟回来......”
凡人们称之为【星界】的地方,伊万和辛普利修斯并肩而立。
他们没来得及寒暄,因为他们身前是本应该被关在棺材里的斯里米尔。蠕虫在星界的形象极其不稳定,绷带破碎如同褴褛的血肉,期内洋溢出挣扎抽搐、扭曲泛滥的色彩,那色彩不属于任何道途之力,而是全部混合到一起的混沌一片。
“哎呀,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斯里米尔嘟囔着,语气十分委屈,他左蠕蠕,右搐搐,那两个男人只是沉默地挡在前方,而狮子和白狼的身后,是沉睡着的非冰非石之巨兽——那是坟茔的本体——祂仍在沉睡。
“快让开!该起床了!”斯里米尔将双手融化重组成喇叭装,对着前方的巨兽叫了两声,然后一屁股坐在原地。“你们自己也知道没意义,对吧?何必和我苦耗着?极北之地注定毁灭,谁叫你们把家建在一条伤口上面呢?我是来拆毁违章建筑的!”
“那我们就是来驱赶恶客的。”辛普利修斯挥了挥拳头,然后将伊万护至身前。
伊万:......
博德感觉自己时而下坠,时而上浮,时而左右乱转,像是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同时还加了过量的洗洁精,他觉得自己快变成一张狗皮毯子时,周遭的景色终于稳定了下来。
“我在哪里?”
---你在醒时世界---
这儿看着可不像是醒时世界啊......
阴风怒号,强风吹得博德睁不开眼,而夹杂在暴风中的冰让博德感觉自己第二能级的身体都要遭不住了。换个普通人恐怕转瞬间就要千疮百孔了吧?即使是在梦界,这么恶劣的环境都不多啊!
“因为我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创口附近。你应该很熟悉吧?”伴随着一个男人戏谑的话语,博德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物,暴风雪依旧,然而靠近男人和金毛大狗的风雪全部“走向终结”了,风失去动能而死去,冰雪失去物质基础变成了元素能量,然后又衰竭一空。
“初次见面,我是斯里米尔,【使者的足印】,叫我使者就好。”
“好的,虫子。”
“......拜托,能不能对你可能未来的上司尊敬点?”蠕虫耸耸肩,溃散成像素点一样的粒子,重组为一个看不清面貌和兽亲特征的人影,有点像是博德前世看到的名侦探南柯中的“嫌疑人”,只是头部打了意味不明的马赛克。
男人伸出手:“小狗,加入我,如何?”
博德眯着眼:“你不先解释一下现状?”金毛大狗比划了一下两人身边的恶劣环境。
“行吧行吧,只是看了现状之后,我怕你绝望啊。”男人打了个响指,他们头顶的风雪也“死”了,露出了——
一道横贯苍穹的天宇的伤疤。
瓦罗瑞亚最初的伤口,神秘学上“不愈之伤”概念最初的源头,也是......
“我,终焉道途柱神【使者】可能的分娩地之一。而极北之地,是一个命中注定破灭、被撕碎的卵,天生合适我降生的蛋,完美适配我蜕变的茧。嗯哼,他们这帮凡俗生物的荣幸,不是吗?而对此,你应该有所猜测了,对吧?”
博德捂住头,灵感的沸腾几乎让他产生了脑袋炸开的幻觉。
为什么极北之地形体嬗变如此轻松?为什么仪式更容易研发和进行,好像在直接和瓦罗瑞亚对话?为什么有“灵兽”这种极北之地独有的怪谈现象,而教士和超凡者又对此讳莫如深?为什么所有教会都选择在此安排人手驻扎?为什么会出现需要存续与维系道途之力才能闭合的创口?祸从口出?“就像是往伤口哈气”?!坟茔曾经拥有的职业......织梦者?!
“符合要求”的聚落被风雪吹到旅人身前;没有“通行无阻”徽记,在极北之地寸步难行,乃至于一个聚落都找不到;神启和神恩以浮夸、符合人们对“神恩”刻板印象的形式,直接刻在眉心;极其轻松的契约缔结仪式,就连孩子们都能简单地操纵冰和火,在半空飞来飞去;冬幕节一夜间拔地而起的城市;坟茔的面相直接出现在“现实”......
“原来如此......”
这只是柱神坟茔垂死的梦,临终前的梦呓,【铭记】的悲愿转化为【终焉】的绝望前,最后的挣扎。
“加入我吧。”
使者弯腰,向自己相中的完美使徒伸出手。
“我甚至可以赐予你‘博德’之名,只要你加入我。”
“等等,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