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许宴,但其实我不姓许。
我本来并不应该成为一个小太监的。
我是被我娘亲手卖进的牙行,我还记得当时娘声泪俱下的哭求牙行的掌柜,一定要给我卖到个好地方。
我不怪娘将我卖了,因为那个时候家里太穷了,父亲瘫痪在床,幼妹又生了重病。
如果我能再早出生几年,或者再晚出生几年,我的命运都有可能截然不同。
我出生在南方的一座小镇,江南水乡,风景宜人。
我出生的时候,大越的皇帝还是高祖。
我爹是个木匠,我娘在离家不远的街市支了一个小摊,卖茶点。
家中的日子算不得富裕但也能温饱。
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一家七口人过的安稳和睦。
在我幼时的记忆中,爹每日里不光会带着大哥一起去给雇主家做木工,还会早起上一个时辰帮着娘打水烧柴准备茶点。
他们从来都不会让哥哥姐姐早起去帮忙,因为爹娘说你们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睡会才好。
过了辰时,爹娘才会喊我们起床。
大哥已经十几岁了,能够给爹打下手。
大姐帮着娘出摊之后就会回来,照顾几个弟弟妹妹。
我娘做的茶点特别好吃,尤其是梅花糕,甜而不腻,香气扑鼻。
大姐知道我爱吃,每日都会等第一笼梅花糕出锅,装上两个带回来。
我给弟弟半个,妹妹还太小,没有长牙,吃不得糕。
自己吃半个,剩下的一个给大姐吃。
一家人本来应该生活的很好的。
可是我五岁那一年朝廷突然就下旨,女子摆摊要加征税收。
娘的摊子本来就是小本生意,薄利多销挣得是个辛苦钱。
加征税收之后,更是剩不下几分盈利。
不得已,娘只得将小摊收了,得空跟大姐做些绣品铺贴家用。
不过做绣品既伤眼睛挣的也少,家里的日子越来越紧巴巴了。
我六岁那年,爹做工的时候,被一根房梁砸到了。
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才堪堪将爹的命救了回来。
只是爹瘫了,不能再做木工了,他那双粗糙却灵巧的手,连筷子都拿不住了。
家中只有大哥这一个能挣钱的人了,可是他手艺没有爹好,人也有些木讷,挣得钱跟爹比起来要差上一大截。
娘每日里要照顾弟弟妹妹,还有照顾爹,经常熬夜绣些荷包帕子去还钱。
她的眼睛越来越浑浊了,就连做出的梅花糕都没有原来好看了。
我最后一次吃娘做的梅花糕,是我七岁的时候。
娘已经很少做糕点了,因为糖太贵了,我们家已经吃不起了。
每次做也只是给几个孩子一人一个的份量,爹娘自己都不舍得吃了。
那一年,最小的妹妹三岁了。
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白嫩可爱,一双眼睛水汪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