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前来,只为自证清白,与封战辨明前因后果,其他诸事,皆为国事,臣女一介女流,不敢妄言。”
她起身,对着安王行一福礼,瞥了赵熙川一眼后,缓步离去。
“陆姑娘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妙人儿,难怪川儿你不舍得她一命呜呼。”
赵熙川骤然睁眼,黑瞳泛起一丝危险,语带警告,“你少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心疼了?”
“你若无正事说,本王便回了。”
“水淹孤城,你想好了吗?”
“她不想。”赵熙川心底烦躁,他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亦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他的决定。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若他真的水淹孤城了,与陆灵犀怕是再无可能。
陆灵犀给他勾画的未来太具诱惑力,是他从未奢望过的幸福。
哪怕他不配拥有,他亦不想亲手毁了。
安王眼透惊喜,此前,他不止一次的劝说赵熙川放弃水淹孤城的计划。
但赵熙川从不为所动。
甚至是嫌他烦,最后拒回了他所有的书信。
而如今,赵熙川的心竟出现了松动。
不管出于何缘由,他都不愿赵熙川水淹孤城,背负累世骂名。
如果他们之中必须要有一人深陷黑暗,他宁可这个人是他自己,而非赵熙川。
“我可在此地设伏,击散封战大军。”安王道出他的计划,“孤城守将并不是人人都愿意跟着封战北上为林国世子夺政。”
“你若能趁此机会,暗中收服他们,如虎添翼,何乐不为?”
安王所言,赵熙川其有不明白之理。
只是,相比这些,他更喜欢毁灭。
沐嵘始终猜忌赵熙川,以为他回国都,便是想与他争权夺位。
殊不知,赵熙川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位。
他发自肺腑的厌恶那九五之位。
午夜梦回时,他时常会想,若是他只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儿。
慈祥和蔼的父皇是不是就不会遭人背叛,惨死沙场;
宅心仁厚的皇兄是不是就不会为了顾全大局,慷慨赴死;
温柔娴淑的母后是不是就不用委身贼人,从而变得心狠手辣、手染鲜血。
他恨着皇城里的所有人,恨着自私自利、明哲保身的文武百官们。
国不可破,他家却可亡。
多么可笑。
凭什么?
沐嵘也好,百官也罢,他要他们所有人为他所失去的一切而陪葬!
他要他们国破家亡!
让他们也来尝一尝,日日夜夜被仇恨所撕裂、所驱使的感觉。
赵熙川并未回答安王,只是沉着张脸,大步回到他自己的营帐,不发一语的躺回床上。
他用力的嗅着枕头,好似还能闻到陆灵犀身上的淡淡梨花甜香。
她是在他身上下了蛊吗?
才会诱得他沉沦美梦,久久不愿醒来。
月黑风高夜,军营之内,一道黑影旁若无人的穿行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