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亲眼看见她躺在病床上的一瞬间,周匪突然什么都不想要了。
什么家产,什么未来,什么宏图。
他只想让她健健康康的醒过来,然后跟他回家。
“阿罪,等你醒了,我带你回重望村好不好?”
病房里回荡着男人沙哑低落的声线。
“去看看当年那把秋千。”
“再看看你当初掉进去的泥坑还在不在。”
“还有你外公外婆家后面的那一片树林,是不是还有沙沙的声音。”
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了程罪的手背上。
周匪不得不承认,他害怕了。
怕的要死。
他想拿眼下的一切去跟神明做笔交易。
可神明什么都卖。
唯有后悔药,哪怕灶王爷也没有。
“哭什么?”
女人憔悴虚弱的嗓音挤进耳朵,让周匪猛地抬头。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病床上被蒙着双眼的程罪,“醒了?哪里不舒服?”
问话的期间,周匪按了一声病床上头的铃。
医生很快过来给程罪做检查。
周匪退到后面,他清楚的看见程罪偶尔在笑,很平静的回答着医生的问题。
她没哭没闹,没有在面对自己失去孩子,又失去视力时,嘶声尖叫。
可程罪越是这样,周匪心里越是痛苦。
等医生们边说边走后,周匪站在窗前没动。
程罪身上有被玻璃碎片蹦伤的地方,脸上也有,不过不严重。
她的眼睛上缠着纱布,平躺时格外安静。
程罪在清醒过来的第一瞬间,就感觉到周匪的眼泪掉在了自己的手上。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住了。
她不傻。
正常受伤怎么会缠上双眼?
看不见了。
“周匪。”
“嗯?”
男人的回应很短暂,却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她的身边,他握住了她的手,用动作告诉她:他在这里。
程罪反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于是轻笑:“不要怕,任何时候你都不要怕,听到没有?”
她为什么总是在这样告诉他?
在程罪看不到的时候,周匪的眼泪不停地下落。
是心疼。
是后悔。
还有痛苦。
他甚至不敢看程罪第二眼。
周匪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嗯,我没怕。有你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他们青梅竹马,同甘共苦这么多年,都在一步步,一天天的成长。
谁也不是天生就强大的。
秦野化身了保姆,每天进进出出的伺候着他们的所需。
周匪没让任何人过来探望照顾,程罪的任何事他都亲力亲为。
哪怕是去卫生间,即便程罪屡次拒绝,他也倔强的非要陪着她。
前一个星期下床走路,熟悉环境,周匪像是教第一次走路的孩童似的,与她面对面,牵着她的双手,让她慢慢前行。
这几天下来,程罪从没有露出心灰意冷的表情和反应。
她的状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