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会是我们来往了大半年,你一考上大学就不搭理我的事儿吧?”
“你!”裴卫东恼羞成怒,憎恶地瞪着应淑:“你说话注意点!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你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准大学生。”应淑一点不打磕巴地接话,紧接着故意停顿了两秒:“准大学生要是看不上我,什么时候还我那三十八斤黄面粮?”
他跟原主抱怨在学校吃不饱饭,原主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干着体力活,一天只吃一顿饭,硬生生从牙缝里扣出三十八斤粮来补贴他。
他收的时候理所当然,甩掉原主的时候却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还是大学生呢,真够不要脸的。
裴卫东听出了应淑的讥讽,气得满肚子火。
他真想拿出四十斤粮砸到她脸上,好让她闭上那张臭嘴。可他要是有四十斤的粮票,又怎么会让原主一个小姑娘饿着肚皮补贴。
此刻他只能揣着一颗被应淑戳烂的自尊心无能狂怒。
“我妈说得对,不结婚多柔顺都不奇怪,结完婚一定会原形毕露。”
裴卫东失望摇头,他不屑再跟应淑说话似的,转身走出了房门。
紧接着,咔哒,门栓扣上了。
裴卫东反锁住了门!
“你好好反思。什么时候跟我认错,什么时候出来。”
应淑深吸一口气,愈发头昏脑涨头痛欲裂。
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她有什么错?没有乖乖受他奴役的错?
原主倒是听话,当牛做马吃苦耐劳,最后他又是怎么对待她的?
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办!
应淑冷静下来,首先换了身衣服。
床上的毛巾被、床单和稻草全都湿透了,她把湿透的东西扔下床,裹了两张床单缩在床脚发抖。
一股寒意从脚尖冒出来,沿着皮肤腠理往上蹿,一直蹿进脑子里,开始兴风作浪翻天覆地。
屋里没吃的,没水,她还发烧头痛,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应淑觉得很难受,呼吸好像在喷火,可身体却冷得像是掉进冰窟窿。
她从没有病得这样重,就算事业起步那两年,她累出一身病,也不像现在这么虚弱。
不行,她得赶紧退烧。八十年代医疗资源匮乏,发烧并不是小病,活活烧傻的人并不罕见,她万万不想后半生当一个傻子。
应淑翻身下床,开始寻找屋里有什么东西能用得上。
毛巾被湿透了,能用来物理降温。可她擦了半天,烧却越来越高,甚至抖得连毛巾都拿不稳。
物理降温已经不管用了,她得去卫生所打退烧针。
“裴卫东!开门!我烧得受不了了,得去卫生所,快点开门!”应淑用力捶着门板,可发出的声音却像是呻吟。
裴老太听见应淑的叫喊,冲她的方向呸了一口。
“还想去卫生所?做梦!你以为你谁啊?自己扛着!扛不住死屋里!”
“……”
应淑告诉自己不该失望,心里还是涌上了无比的愤怒。她以为他们至少得把‘应淑’当人看,没想到‘应淑’根本连畜生都不如。
应淑再清醒不过地认识到,书中的‘应淑’被他们当成了工具,不必珍惜,不必保养,磨损折耗后直接抛弃。
愤怒支撑着应淑站起身,四处寻找跑出去的办法。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屋子的后窗上。
八十年代的乡下民房都是土胚垒的茅草房,为了冬天防寒保暖,窗户都做得很小,而且下面一半是固定的。
但裴卫东家很穷,又没有其他壮劳力,房子坏了没人管,后窗有半副窗棂从土胚墙体上脱落下来。
应淑试着用叉杆撬窗棂,得亏裴卫东家够穷,木头都糟烂了,半幅窗棂被她硬生生拽了下来。
她从后窗钻出去,后窗外面连着村子里种的白桦林,林西头是大队党支部所在处。
她身无分文,想要去找大队长求助。
应淑在在白桦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脚下一软,眼前一黑,支撑不住地扑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