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刘三哥借我的,我看家福快好了,这些也快派不上用场,三哥说要,那我就赶紧全还了吧。”她一面笑盈盈地说着,一面不容置喙地让宋淑芬把她带来的东西找出来收拾好。
“这……我们还得用……”
应淑目光扫过去,宋淑芬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她好歹给应淑干过一段时间活,很清楚应淑说一不二的脾气,便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打开铁皮柜一一翻找出来。
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吓一跳。
应淑带来的东西,零零散散铺了半床。
“这么多,你一次也——”
“搬得走。”应淑笑盈盈地说:“都放搪瓷盆里,一气儿就能端走了。”
周德平张张嘴,低声说:“搪瓷盆……搪瓷盆家福还得用呢。”
“旁边就是商店,德平叔你去再买一个就行。”应淑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扭头又指使宋淑芬:“淑芬婶子,麻烦你把东西都装盆里,找根绳子都捆起来,我一会儿好搬。”
周春花皱着眉,在旁看着宋淑芬被应淑指使着团团转,不由得恼道:“应淑,你这是干啥呢?你不能跟你三哥说说,等家福出院再还?”
应淑的神色丝毫不变,她扬起脸冲周春花笑了下:“舅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叫刘三哥一声三哥,可说白了,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借我,是情分,不愿意再借我,也理所应当。我还能厚着脸皮再求他继续借我不成?”
这话一出,不知怎么的,周春花、周德平和宋淑芬都好似让人凭空扇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痛。
她这话不像说她自己,仿佛意有所指地在说他们。
周德平慌张起来,难道他跟周春花说的话,都让应淑听见了?
他急忙扭头去打量应淑的表情。要是她听见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脑子再怎么聪明,心眼再怎么多,都不可能把情绪掩饰得严丝合缝。
她和周春花的感情,那是真交了心。周春花有多难受,她要是听见,肯定只会比她更难受。
可看来看去,都看不出应淑有丝毫伤心愤怒的样子。
她好像只是说了一句不经之言,阴差阳错戳中了他们的肺管子而已。
“怎么了?德平叔,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没。我瞧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开心。”
“嗯,刘三哥跟我说了些话。”
周德平闻言放下心来,以为她是跟刘老三吵起来了:“有话好好说,你叫他一声三哥呢,再不好听你也听他两句。”
“嗯。”应淑随便应了声,搬起搪瓷盆,朝周德平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德平叔。你和我舅妈也早点回去,路上小心些。”
“这就走。见了你刘三哥,替我谢谢他。”
瞧,看他多会做人。
应淑一出病房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想不明白,周德平明明是个妥帖的人,却为什么又心生贪婪,想夺走她的炒货生意,在她和周春花之间作梗呢?
应淑想不通,也不不愿意再多想了。
她把搪瓷盆连同里头的东西,随便送给了一个看上去挺顺眼的年轻人,此刻分外想见一面裴和璞。
要是他在的话,一定能告诉她,周春花和周德平究竟是怎么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