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太好像也累了,门外终于清静了下来。应淑怕裴老太趁机撞进来,不敢轻易开门,踩着石头伸出墙头往外看了一眼。
裴老太瘫坐在门口,正抚摸着裹着石膏的小腿,哎呀哎呀地喊痛。
有力气喊疼那就是没事儿,应淑看她生龙活虎的,便不准备多管。
左右给她出主意的人都不怕裴老太拖着条伤腿,在这寒天冰地的冻出什么问题。
她这个被算计的又何必白好心。
应淑拍拍衣裳,扭头进了暖融融的屋。
裴老太闹了这半天,只靠一身闹事儿的劲头来取暖。周春花叫应淑劝了进去,没人跟她对吵,激动火烫的血转眼就冷了下来。
她不能久站,刘国强家门口又没有木墩儿,只能坐地上。潮湿寒冷的地气穿透棉衣棉裤,直往身体里蹿。
没一会儿,裴老太就受不了了,哆嗦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拄着拐,离开了刘国强家门口。
她顺着出村的道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拐上了那条偏僻的鸟道。
“你在哪藏着呢?快出来。”她低着声音,像叫鸡似的四处了望。
四下一片寂静,阒然无声。
过了几分钟,干枯的树林子里传出沙沙的声音,一个人影拨开枯枝,从黑暗里钻出来。
“你怎么过来找我了?我不是都跟你说好该怎么做了吗?”来人有些气急败坏:“要是让应淑看见我怎么办?!”
“她不会发现的,她缩在家里,连头都不敢露!”裴老太毫不在乎地挥挥手,抓住那人,一把拽出了树影:“你别光在这躲清闲,快给我想想该怎么办……”
冬日的阳光穿透枝杈,照清了那人的脸。
她长得白皙高挑,穿一身紫红花的黑薄袄,过肩的长发编成两个麻花辫,轮廓和应淑有几分相似。
正是应清芬。
应清芬让裴老太叫出来,脸色难看得紧。裴老太还一无所察,在那滔滔不绝地形容着应淑如何周春花怎样。
“周春花死护着应淑。还以为她顶多就做个面上好看呢,没想到她不管不顾的,跟我动手也要护着她。”
裴老太咬着牙,用拐杖狠狠戳着地面:“又不是她亲闺女,她拼这命干啥!”
应清芬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她舅妈也不傻。”
要留住应淑,不让应淑落下不孝顺的名声,应淑这半道摊上的便宜舅妈,倒也费足了她能想到的一切办法。
都嫁人当娘了,跟侄女婆婆差点打起来,这传出去名声能算很好听?
可她要是不自污,跟裴老太对骂,那就是向打上门来找事的裴老太服软退步。
但凡她愿意退一步,裴老太早就能纠缠到得偿所愿带走应淑了。
一个丈夫在外的独身女人,她只有该凶的时候足够凶悍,才能保护住她纳进羽翼里的人。
怎么就才这么两三个月,周春花就愿意掏心掏肺地照顾她呢?
应清芬唯一想不明白这点。
“清芬啊,你说这该怎么办?周春花软硬不吃啊!”
“有她在,别说带走应淑了,我连见她一面都不容易。”
应清芬让裴老太打算了思路,不快地朝她吼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
“我们的计划不能一次带走应淑,能不能从她手上搞到钱,得看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你就在她家门口坐着就行!”